黛玉见着稀奇,一路往回走时便笑道:“这怎么庵堂里人都扎堆来了,倒跟约好了似的。”
墨鸽儿四下看看,略低了声道:“姑娘哪里晓得,这些尼姑道婆们都指着府里这样的世家过活。一有些风吹草动的,就同猫儿闻着腥了一般,怎么不来?一则是搂财的大好时候,二则也显得‘神灵有知’不是?”
黛玉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讶异道:“这个个府里还都有他们的耳目不成?我不过家去两日都不知道这事,他们倒知道了?”
墨鸽儿笑道:“兵家有云‘多算胜,少算不剩,而况于无算乎’,自然是要知己知彼,才能财源广进。各家都有专管着同这些人接头的管事,府中事务有灾病祸难时,不正该他们显身手时候?”
黛玉叹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还有这样缘故。”
墨鸽儿因笑道:“是以才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又有‘牙内关得风,牙外漏成空’。多少人事,自以为机密,实则谁人不知?落在有心人眼里手里,就是被算计的料。我们平常人还罢了,若是到了官场内院,有时候一两句话的事儿万两白银也有人买来。”
黛玉停了步子,看着墨鸽儿道:“上回见你画图就说你是个有才能的,今日再听这话,你倒知道得甚多。”
墨鸽儿笑笑道:“若不然,老爷派我一小丫头来做什么。我却是老爷放在姑娘身边的一对眼睛呢。”
黛玉听了这话,前后想来,越发觉着凡事都不似面上这般简单了。因提起了林如海,又生思念,倒也不追着墨鸽儿问了,只闷闷的。
回到潇湘馆,枯坐细思。从老父派了辛嬷嬷同墨鸽儿来身边伺候,到修缮老宅,延请容掌事,再到如今戴夫人戴姑娘上门探望,席间还说到之后有凤起书院的雅集时定来相邀。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是老父暗中布置打点,自己只安坐受用。这不知不觉间,早已不是当初孤女寄居的情状了,却是托慈父之福。只是如今也过去许久了,虽妫柳再三说无事的,又看了李纨给的书信,也知道了老父的计策,却到底未得音信。也不知遥天远海的,老父是否安好。这么想着,渐渐就滴下泪来。
墨鸽儿几个见了都不知该如何劝解,不免忧急,却见妫柳在旁边看着黛玉犹自咧嘴傻笑,不由怒从心起,拿胳膊肘狠狠拐了她一下。却拐了个空,便低声斥她:“你傻笑什么!”妫柳晃晃脑袋笑眯眯道:“姑娘哭的样儿都恁好看!嘻嘻。”众人一噎,黛玉却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只抬了泪眼瞪她一眼,啐道:“油嘴滑舌的鬼丫头!”说了自己也笑起来,一时愁云尽扫。
☆、200.神魔卖买
又说净虚老尼得了消息,知道宝玉惹了小人遭了灾,赶紧来了,想着趁热进言好让王夫人多布施些。哪知却慢了一步,让马道婆抢了先,不由暗恨,却也无法。好在王夫人爱儿心切,也没让她白走这一趟。
从王夫人那里出来,正同凤姐一路,凤姐见她还想往上房去的样子,便冷笑道:“我劝你还是收了那心吧。如今满府上都瞒着老太太呢,只说是不小心烫的,没把实话说出来。你这要去了,可说什么好呢?再说方才那套准定不行的,另编一套让太太晓得了,不免要疑你。我话说到这儿,你自个儿算去。”
净虚忙拜道:“哪里敢,哪里敢。二奶奶自是为我们好的,寻常人又哪个敢在二奶奶跟前说个算字!”
凤姐一笑,往前头走。净虚犹在后头弓着身道:“如今外头谁不知道琏二奶奶?那些檀越善人都说奶奶是救难菩萨来的,凡事求了奶奶的,无一不应无一不准,真比求那神佛都管事些。”
凤姐心下得意,却也知道厉害,便道:“你少白嘴哄人来吧。也不消在我跟前说这些,若是要到老太太太太跟前说的,也趁早别来挨我的骂。”
净虚立时醒悟,知道凤姐往常行事是借了王家的势,这府里却未必知晓的,忙点头如啄米:“不敢妄言,不敢妄言。”
正走着,就见马道婆从前头来,也一眼瞥见了这边,有道是“同行难见”,她便一个拐弯往旁的院落里去了。这马道婆同净虚还不是一个路子的,惯讲些阴司报应福祸因果的事,同凤姐这儿却接不上头。
见她避走,净虚心里冷笑,耳听得凤姐道:“这婆子来了,总要前前后后搜罗上几份供奉。只是从我这里吃过几回瘪,哪怕把这里上下院子都逛遍了,也不敢往我那儿去。”
净虚知道凤姐“素来不信阴司报应”的性子,便忙道:“那些说什么不修今生修来世的,都是这辈子不得翻身的贱格子。二奶奶这样尊贵,那是命里带来的福禄,哪里用得着她们那些下三滥的东西。”
凤姐笑骂她道:“你这样的也叫出家人,可见什么能信了!也只太太,心软慈悲,才受你们的哄罢。”
待回了凤姐院子,净虚自然另有事谋,却是他话了。
且说马道婆转了一圈,又收了几份佛前供奉,装模作样在纸上记了。却是欺这些内宅妇人常年不得出门,哪里就能去庙里点算,这供奉自然也就供奉她了。
待从角门出来,她没往自家庙里去,反雇车出城,到了一处林间道观。这片林子周边都是皇庄,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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