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中,心里十分放不下,恰好听闻东家来问有没有人愿意去都中东北的田庄上去常住的。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白日里经过的那地儿,跑去打听时倒把人吓了一跳,这位平日里连话也不多说的老爷子忽的关心起这个来了!却不瞒他,果然是草田庄。
当下毫不犹豫地应下了此事。初时那管事犹自担心这老儿虽在药铺里浸淫日久,却到底不是正经大夫出身,怕坏了东家的事不好交代。老儿也不再藏拙,略略露了几手,那掌柜的却又有些舍不得放人了。到底拗不过两头,前后不过半月,便打点行装往那庄上去了。
从那时候起,他在庄上一边替人治病,一边探寻这么些人得脱大难的前因后果。哪知道竟是分毫也打探不出来。这一个个明明带着劫后余生之相的,却个个想不起来自己经过什么劫。有被逼急了的,连前年在村口上茅厕时踏板折了差点栽里头这样的奇事也说出来,直把老头儿搞的哭笑不得。
今日无意中听闫钧说起往年避冬之事,忽然福至心灵,好似抓到了什么一般。转过几日,跟着庄上的人往庄户人家一家家去转了,看看房屋是否需要修补,火炕是否牢靠。他却趁了这回,旁敲侧击地问起一家家一户户那年过冬时候的事情。果然一一相应,有一家整家都是劫后之相的,那屋子正是那年入冬前庄上出材料人工给新盖的。
如此可知,这一庄子的人,所避过的灾劫,怕就是数年前那场雪灾了。再看闫钧带着庄丁毫不马虎地做着活儿,心里暗叹:“这福可真是积大发了。”
庄上正忙着修整备冬的时候,不知哪里忽地传出话来,道是因作坊的机子被人偷了出去,如今外间几处都开起了作坊,个个都把价格往死里压,里头都不用平民只用奴才,便是省了工钱。如此,庄上的作坊竟是开不下去了,待过了年便要关停。
一时哗然,有人不信,特去庄上寻人打听了,却得知那消息是从秋管事那里出来的。想来是差不了了。如今虽不比从前难过,这作坊上还是好些人的一块收入,这么白白地就没了,如何肯善罢甘休?却又不是庄子上的缘故,想来想去,便想到那偷机子的贼人身上去了。
庄上管事便让众人放心,已将此事报到了官府,年后便会有官差上门来查,到时候众人合力,把那贼人揪了出来便是。这才转了心绪,又一群群一众众商讨猜测起来。更有那泼辣的便骂:“呸个烂心肝黑肠子的!使这样狠毒没下辈子的心思,来算计我们这么些人!便是得了好处也买不来个囫囵棺材,使的断子绝孙钱!”
闫钧媳妇同她老娘两人这几日是避也避不得,躲也躲不得。彭巧娘先待不下去了,听着年后又要来官差,当日卖那机子得的几两银子早就花了个干净,再让她拿什么去填?再说这机子如今已经被传出去了,就算自己认了错,这一庄子女人们能饶了自己?又想起这几日听在耳朵里各种杀千刀的咒骂,要说一点不怕也难。
她不敢去找闫钧,只跟彭巧打了招呼,只说北边太冷过不惯,要往南边守着彭巧他爹去。彭巧早知事情前后,只这是自己娘,又没有别的法子,主子肯放一条生路已经是大恩了。她既自己说了,便也顺水推舟给了她些银钱,寻了个南去的商队托付了过去。
彭巧家的不知各种内情,还道时已入冬,太过寒冷,恐行路不便,还劝彭巧娘过了年待天暖和了再走。彭巧娘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这是要害我啊!”急赤白脸地抢白了儿媳几句,转日一早也不同自己女儿打招呼,坐了庄上的大车跟着派去联络的人便往城里寻那商队去了。
闫钧媳妇两日后才知道自家老娘已经逃回南边去了,竟是连个话儿都没同自己透,心下越发慌了。
这日闫钧回了院子,她东想西想到底还是拿了主意,便对闫钧道:“我娘一个人往南边去,我也不放心,我想跟着去看看。你不是说主子奶奶在南边也有茶山?不如年后你求了婆婆,让主子奶奶给你换个地方当庄头,去那里做茶叶也好。当年计良不就是管那一摊的?”
闫钧平着声道:“去做什么?让你再去偷一回主子的制茶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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