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在他们头顶的夜空闪烁,仔细看可以依稀辨认出一条宽阔的银河。秦正语他们一行人说笑得累了,就躺在沙地上看深远静谧的夜空。被罚了去海边捡一百个贝壳的人在远处朝他们招手:“喂!快来看我抓到一只蟹……我靠夹到我手了!”众人皆不愿起身,只是都哈哈笑起来,声音在夜里飘扬起来,飘进海里,随着波涛,送至遥远的方向。
天公不作美,他们回去的那日下起了暴雨。天空中堆积着的乌云像一条条沾满了脏水的毛巾,雨滴被风吹得倾斜,从哪个刁钻的角度都能浇到人的身上,就算打着伞也没用。一行人回到本市,各个都成了难看的落汤鸡,相视一看,都忍不住笑起来。秦正语跟他们挥挥手,表示再见,然后搭上了回自己家的那趟公交。
秦正语满身是水,短袖的衬衫都湿透,光裸着的小腿就更不必说,他打着哆嗦上楼,终于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前站着个男人,在拿钥匙开门。
那人回头,看见了秦正语。
秦正语一见他就有些无端端地腿软,他闷闷地叫了一声:“哥。”
秦正思嗯了一声,然后看他湿了一身,就说:“还不快进来,都湿成什么样了。”
秦正语搓着手臂,一言不发,跟在他后头进了门。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不想回来这里。他看着秦正思转过头来,温和地对他说:“把衣服脱了进去洗个澡吧。”
秦正语冲他点了点头,准备进浴室,就听见秦正思在后面问:“跟同学玩得还开心吗?”
秦正语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挺开心的。”
“是吗,那就好。”
秦正语几乎是逃一般进了浴室。他发觉现在跟秦正思每说一句话都要感受到那种来自四面八方的压抑,他明白,无论是秦正思还是他,各自都藏有一些不能明说的话语,面上却还要保持着平常的样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他止不住要去猜对方的想法,但又觉得疲惫得不行。他泡在浴缸里,第一次觉得他还不如不要离秦正思那么近,他倒宁愿要那碧海,要那骄阳,要那银河,要那夜空了,反正……反正不要秦正思,不要那个是他哥哥的秦正思。
他想着,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又明白过来这些也不过是些赌气的话罢了。他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又何谈要舍掉哪些呢?
19.
雨一直不停地下,夏季的暴雨在占领这座城市,电视里头说可能还要有台风来袭。秦正思一边看电视,一边时不时望一下那扇紧闭的房门。
他周末放假,冒着暴雨开车回来,路上轮胎打滑,还险些跟人撞了,就这么费劲心机回家,看到的却也是他弟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脸,两人竟是没说上几句话。秦正语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见他回来一般都会很开心,然后绕来绕去问他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吃没有,又要问他最近一个星期都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加以他幼稚浅薄的评论。秦正语从来不像现在这样,跟他闹脾气能闹这么久,难不成他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不成?但秦正思一想,觉得这不能啊,仔细算来,离那事已经过去将近个把月,且不说他弟弟一向忘性大,就说这事情本身,他也觉得自己不算有大错。
看到他和丁满两人厮混的情景,这事非他所愿,只能说是意外之失,况且他也尽量地表现地宽容谅解,没有对他进行过多的干涉,甚至为了避免两人尴尬,他主动地好久没回来,就是为了空出一点时间给他自己调解。所以秦正思是真不明白秦正语到底在跟他耍什么脾气。他有他自己的工作,平日里压力比这小屁孩要大得多了,回家了还得看他甩冷脸,当下是觉得是不是实在太过宠他,以至于他根本不想理解一下自己的难处。秦正思觉得很有些烦躁,觉得应该找他好好谈谈。
于是乎晚饭时候他就这么说了:“你怎么还在生气?”
秦正语抬头,眼神有些错愕,“……没。”他重又低下头去吃饭。
“你当我是瞎子还是白痴?”秦正思皱了皱眉,“这么大个人了成天耍小性子,你是个男的,心胸要宽广一点,之前的事就让它过去不行吗?我又没有要阻止你什么……”
“行了哥,”秦正语把筷子啪地丢在桌上,“别说了,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你,你就知道让别人都依着你,别人怎么想的你考虑过吗?”
秦正语脸上布满了红晕——自然是气出来的,他瞪着秦正思,思考了半天竟然蹦出一句:“……我就是不想考虑了怎么着!我凭什么考虑你的想法啊!”
“就凭现在还是我养的你,你就算不能跟个女孩一样乖巧,也起码不要老是摆脸色吧,”秦正思被他说得是一阵心头火起,“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对,我是不懂事,”秦正语把筷子重新抓在手里,低头吃饭,“但是秦正思你也没多懂,咱俩彼此彼此。”
秦正思发觉自己几乎是完全看不透他了。直觉告诉他,秦正语的每一句话背后似乎都藏着一些东西,而那些东西,又不像是突然某一天就生出来的。秦正思看着他红着脸很快地吃完了饭,然后把碗一放,飞也似地进了屋里,心里头又涌起了那种猜测。然而他实在是不敢多想,只能生生地将其压了下去。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开始想,那就势必会停留不去。
哪知秦正语晚上突然又跑来跟他说,暑假太长,要出去打工。秦正思纳闷了:“你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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