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雕……”
龙慕都没让他说出第三个字,“你还阴什么雕呀!找块田黄原石挂上得了!那撞起来多气派啊,全是棱角,撞不死你也能把你凿出几个窟窿眼儿来!”
话音未落,扇坠还真跟玉牌撞了一下,发出“叮”一声脆响,龙慕大翻白眼,蒋启鸿哈哈大笑。
笑得龙慕脸都绿了,你还来劲了!蒋初把扇坠缠到伞骨上,倒是不响了,就是老在眼前左一晃右一荡,晃得龙慕心头火起。
俩人饿得前胸贴后背,龙慕更是面容萧索,盯着脚尖闷不吭声,偶尔蒋启鸿打破沉默,他铁定“嗤”一声讥笑再顶回去。
两次过后,周围终于清净了,龙慕斜了他一眼,还挺识趣,就是眼睛总瞧着自己似笑非笑,越看越来气,一巴掌推在他脸上,神情阴沉之极,“赏你的大运河去吧,今天上巳节!”
什么旖旎的风光都没看着,冷风倒是满满当当灌了一肚子,旁边还站着尊瘟神,越走越冷,不光身体冷,心窝子更冷,龙慕觉得今天这趟真是亏大了,扬州城总共仨天鹅肉,一块没吃着,忽忽悠悠眼瞅着全打了水漂了。
走到半路,遇上小渔船,俩人穿过芦苇登上船。
往船头一站,一股浓烈的鱼腥味扑面而来,龙慕脑袋一阵眩晕,放眼望去,好家伙,这船寒酸得——篷顶上俩窟窿,滴滴答答直漏水;舱壁上挂了张破网,网上还残留着小毛鱼的脑袋;船舱里锅碗瓢盆散得到处都是,都没地方下脚。
蒋初弯下腰进船舱,龙慕拍了拍他的后背,蒋初回过头来,龙慕龇牙一笑,“把你的伞借我使使,多谢。”
于是——
船尾一对主仆,雨墨撑船,蒋初透过雨幕遥望运河沿岸。
船头也是一对主仆,俩人挤在伞下,老头裹着身湿衣服,脸色潮红抖得像筛糠一样,估计发烧了。偷眼瞧瞧蒋初,老头悄声问:“公子,那人到底是谁啊?”
“姓蒋。”
“然后呢?”
“哪还有然后啊!这家伙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名字还没取呢!”
“隐姓埋名?”老头敲了敲下巴,“不会是犯了事儿潜逃在外的吧。”
龙慕心里咯噔了一下,回想他那入室行窃毁尸灭迹的娴熟行径,简直气定神闲之极!
老头又遮遮掩掩瞄了蒋初一眼,摇了摇头,“不像,这精雅的衣饰,这雍容的气度……”
“这可不一定!”龙慕突然笑了起来,对着破船划拉了一圈,“富贵人家谁乘这船?再说,”把伞骨上的扇坠托到老头面前,“知道这是什么吗?他的扇坠,田黄石,他腰上挂的也是田黄石,你说刻章用的石头谁往身上挂?”
老头伸了个头,蒋启鸿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玉牌,果然是田黄石,这玩意儿连玉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块漂亮点的石头。癞蛤蟆插扫把,假充什么大尾巴狼?
老头凑到龙慕耳边,“公子,这年头礼崩乐坏,连贱民戏子龟儿有俩糟钱都敢僭越礼制穿绸裹缎。您细想,只要他不是贵公子,在扬州这地界还不手到擒来?”
龙慕一拍大腿,“醍醐灌顶!”
老头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苦口婆心地劝:“公子,不是老奴嘴碎爱唠叨,您还是找个差不多的人早点定下来吧。您说您相中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啊!那个巡盐使骆大人,冷若冰霜眼高于顶,招惹他容易自尊委地啊!还有那个孔总兵,倒是英勇刚毅一表人才,但是,宝剑一拔寒气森森,招惹他容易掉脑袋啊!再说这个姓蒋的,虽说出身一般,但是,我怎么觉着比那俩还不靠谱啊!”
可惜,这么长一大段废话,直接从龙慕耳朵边上滑了过去,人家忙着呢,直勾勾盯着蒋启鸿的侧脸,小心肝东一颤西一跳激动不已,越看越像天鹅肉,不管心肠是不是被雷劈过,反正这脸是够菩萨的。
说起天鹅肉……
龙慕把雨伞塞给老头,钻进船舱,挨着蒋初坐下,偷偷摸摸搂上他的腰,嘴唇恨不得贴到人家下颚上,声音沙哑痴迷,“蒋兄,饿不饿?”
蒋初转过脸来,于是乎,这四片唇近得——恨不得连张宣纸都插不进去,我们的蒋三公子也不想着往后挪挪,笑问:“你请我吃?”
他不挪,龙慕更是得寸进尺,眼神温柔声音魅惑,“这是你的船。”
蒋初垂下眼睑微笑,“所言甚是,应该尽地主之谊。”转头问雨墨,“雨墨,有什么吃的?”
“有鱼。”
蒋初探身掀开脚边的芦席,底下盐罐子油瓶子一应俱全,就是没看见鱼,蒋初问:“鱼在哪里?”
雨墨斩钉截铁,“河里。”
周围陡然静默,顿时哄堂大笑。
蒋启鸿捏着芦席双手一滞,跟着笑了起来。
龙慕踢踢他的小腿,乐呵呵地说:“不是有网嘛,打渔呗。”
蒋初深有同感,取下渔网,递给龙慕。
龙慕直接送他俩白眼,拖着蒋初上船头,深深一礼,“有劳蒋兄。”说完,头也不回地进舱而去。
蒋初莞尔,看看老头——病得不轻,再看看雨墨——这小子正在窃笑。进舱拉住龙慕的手腕,“过来帮忙。”
龙慕抓着船框不肯就范,憋着笑说:“你不就是不会嘛,有什么好矜持的?要不我给你找把铲子,你还是挖你的荠菜去吧。”
“好主意!我很想知道你身上哪里藏着铲子?”蒋初把龙慕拉到甲板上,“如果你打算在船舱里找,抱歉,那是我的。”
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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