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旁边夜摊上买上三个实心包子,连同这本书籍给墙根底下的那位老者送去。”年富吩咐道。年禄一愣,随即跳下马车,先是买了三个包子,递到老者跟前。见有人来,老者枯竭浑浊的目光微微启开,望了眼年禄,正打算继续睡自己的觉时,年禄手中薄薄的书册子引起老者的注意。年禄将手中书册连同三个热乎乎的包子一同塞进了老者的手中,接着头也不回的扭身就走了。
一边赶着马车,年禄一边疑惑的问道,“少爷为何买包子送予那老者?”年富道,“礼记中有这样一句话: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年禄更加迷糊了,“既然廉者不受嗟来之食,那老者为何接受少爷的施舍?”年富淡笑着摇头,“你何曾见我是施舍于他,正好最近读那南明史集,有几处不甚明白之处,特向那老者请教。三个馒头为酬劳,换得一个问题的答案,想来还是少爷我赚了。”
年禄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继续纠结的发问,“为什么少爷知道那老者就一定能回答少爷的问题?而且少爷又如何笃定那老者一定会回答少爷的问题?”年富放松身体,倚靠向身后的软垫,闭目养神起来,口中却提醒道,“再那么多问题,回去晚了,少不了还得挨顿板子。”年富的话提醒了年禄,年府总管年诤的板子是实打实的,一板子下去定能叫你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三个月难以下床走动!
刚进府门,灵玉便焦急的迎了上来,“富少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灵玉话音刚落,年禄直接白了小脸,可怜巴巴的乞望着年富。年富皱眉,“可是出了什么事?”灵玉柳眉微蹙,“老祖宗正生着气呢,富少爷赶紧去佛堂劝劝,这咳疾刚好,若是再气个好歹来——”灵玉话未说完,竟是双目含泪,哽咽难言。
年富匆匆来到佛堂,便听里间传来一声厉斥,“还不进来!”年富垂首迈入佛堂,见老太太斜身依靠在软榻之上,脸色青白,想来气得不轻。堂下跪着的正是京城四大纨绔子弟之一的年烈,年烈身侧瑟瑟发抖的女子脸色苍白,丰腴的小腹凸起,随着女子娇躯颤抖微微起伏着。只听头顶上传来老太太的训斥声,“原当你是学好了,这才乖巧了几日便出去厮混。结识了些品行不端的匪人,荒废了学业,败坏了家风,定然不会轻饶了你!咳咳咳——”灵玉赶紧上前抚背劝慰,又是一番眼泪心痛。而年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悔不当初道,“孙儿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便好,回去将‘世说新语’中‘德行’一篇抄上十遍,不抄完不许睡!”老太太气得浑身哆嗦,显然年富是受了这城池之殃了。年富唯唯退下,临出门还不忘将佛堂内的大门关上。扭过头时,就见一身影矗立于月色之中,月华如水在眼前男人的身上泻下一层淡淡的哀伤,“你出来了?”年富点头,“嗯”了一声。
“烈他还好吧?”年熙问道,嘴角泛起一丝落寞。年富嗤笑出声,“你该问问他身侧的那位女子好不好。”年熙幽幽的目光望向年富,随即无奈移开,“四弟的确是过分了。”房中女子稍有姿色便肆意染指,这一次更出格,居然让苏氏屋里头的梳头丫头怀孕。为保年烈将来长子嫡出,苏氏已不止一次强行将屋里头怀孕的丫头们堕胎。这一次东窗事发,也该是那梳头丫头稚雅颇有心计,妄想母凭子贵,将这件事捅到了老太太屋里头。
一个郎有意,一个妾有谋,到底谁对谁错,谁也说不清。年富转身,却听身后年熙急切的问道,“可知那稚雅姑娘会如何?”年富身形一顿,“大约会被纳为妾室吧,只是生下孩子还能不能活着,就要看天意是否垂怜了。”年富仰头望天,夜幕深沉,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书房内,绿萼与兰馨较之从前沉默了许多。年富铺开宣纸,沾了些许徽墨,带着淡淡的墨香提笔写下“行若君子贵如竹,气若美玉芳自华。”
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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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可会像烈少爷对待稚雅姑娘般对待绿萼姐姐,新得之时视若瑰宝,有了新欢便又弃之如敝履?”兰馨绯红着脸颊,双目含泪,直直望向书案上奋笔疾书的年富,一旁绿萼螓首,双颊似血,神情幽怨自伤。年富抬头,目光幽幽,“人前面的路是黑的,怎么走,往哪里走,你们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条,我年富从不喜欢勉强别人做她不喜欢的事!”兰馨破涕为笑,拉着绿萼纤白的手掌道,“我就说嘛,少爷不会是那样的人!”绿萼袅娜蹁缱来到年富身侧,细细磨墨,时不时拿眼偷瞄书案之上神情专注的年富。
三遍“世说新语”德行篇直抄得年富手臂酸疼,眼睛艰涩,随伺一旁的绿萼研墨斟茶,如画的眉目间添了几许倦容,年富正想令她下去休息,西边跨院响起苏氏的哭声,紧跟着是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就在这时兰馨提着一壶热茶急冲冲走了进来,“熙少爷被老太太打板子了!”绿萼乍惊,“除了过继的斌少爷,老太太最喜欢的便是熙少爷,平常纵是嗓门高了也不舍得,今番怎会打了板子呢?”
“难道是因为替烈少爷求情了?”绿萼惊愕的目光望向年富,年富摇头道,“不会,犯了错的年烈没被打,反倒是劝和的被打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想来他也犯了同样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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