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行一愣:“武小姐不是很坚决地不信这套?”
程言反问:“你觉得她说的是真话?”
李冬行认真思考了下,说:“其实,她昨天来找我们的时候,我就觉得她说了假话。”
他说得煞有介事,倒换程言惊讶了:“哦?”
李冬行笃定地说:“她当时说她一点不害怕,但这是假的。”
程言笑了一声:“又是共情?”
李冬行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当回事,脸红了下,小声说:“……直觉。”
其实所谓直觉,很多时候也就等同于极细微的观察力。李冬行天生有着体察入微的本事,估计也是瞧出了武晓菁说话时掩盖于淡定外表下的紧张。
“她戴着桃木手串呢。”程言摸了把自己的手腕,“她今天穿的衣服颜色和那手串可一点不搭。要戴桃木辟邪,她心里未见不虚。可就算害怕也很正常,谁乐意老梦见刚刚去世的同事?只是,究竟为何会做这个梦呢?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办公室的人都总是梦见孟敏,这惦记也未必太深了些吧。”
他边自言自语边摇头,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两人回了学校,下午正常工作,谁也没有再提武晓菁的事。
晚上到家已经不早,李冬行睡前照常掏出日记本,按照韩征教的方式闭上眼冥想了一刻钟,让自己的意识慢慢放松。
这几个月来,韩征对他的诊疗徐徐推进,说不上有太大突破,但韩征也并不着急。他对李冬行说,多重人格目前很难说有良好的治疗手段,他的首要目的是先帮助李冬行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加稳定。以往,李冬行总是竭力抑制其他人格,不许他们随便冒出来。韩征劝他不要这么做。无论李冬行主观愿意与否,这些人格都已经存在了,强行抑制可能只会起到相反效果。
假如一般人的人格是一张连续的、完整的薄膜,里面兜着这个人所有的情绪与思想,那对多重人格的患者来说,这张膜有了漏洞,意识的洪流从不同洞口不受控地奔涌而出,从而便形成了自我认知的分岔。如果硬要按着其中一个孔洞,水流受力反弹,会从别的孔洞口喷得更加猛烈。
韩征的意思是,既然源头处难补,他们不如换个思路,想办法把分岔过后的水流再重新拧成一股。因此这段时间,他们的阶段性目标是促进李冬行的各个人格交流更加通畅,争取加强李冬行的主人格对其他人格的控制感。
而让不同的人格通过日记手段交流,就是韩征想出来的方法。
冥想过后,那道死守着的阀门一旦打开,本来被强行汇聚于一道的水流就纷纷奔涌而出,漫过分叉口,淌入各自的河道。
梨梨憋久了,第一个在纸上写起来:“今天真是太吓人了,我一点都不喜欢那间办公室。”
郑和平接过笔,写道:“感觉就像看真实的恐怖片一样,你们见到那个八卦符了么?我好喜欢,我们也去哪里买一个回来好不好?之前小吃街的王婶家里就有好大一个,看着挺气派的,从批发市场上买的话才十来块钱,价廉物美。我看程老师也瞧着那八卦符瞧了好一阵,说不定也会喜欢……”
铅笔一顿,在纸上留下一个重重的印子,他的滔滔不绝被打断了。
小未难得占据了主导。
他写字速度比郑和平慢好多,字体也很幼稚,可还是一笔一划地写了两个字:“不要。”
那个“要”的女还是歪的,瞅着成了“西女”。
所有人格都沉默了会。
梨梨接过去说:“你就不该提八卦阵。忘记那个女人了吗?她以前也老在家里贴好多八卦之类的东西,还用墨水在我们身上画。唉,可真是太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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