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华根本没注意蒋梅华母‘女’两个在后面说什么,她已经掏出一块手帕把口鼻‘蒙’住,一面往里走一边对引路的沉香道:“让婕妤娘娘和夫人不要进来。”肺结核可以通过飞沫传染,蒋梅华和小于氏没做任何防护措施,还是别进来的好。
听雨居的房屋都小,因为窗外有疯长的芭蕉遮了日光,又不敢开窗见风,屋里的光线就格外地暗,桃华要稍稍适应了一下,才能看清里面的人:“陆盈!”
“咳咳——桃,桃——咳咳——桃华?”靠在‘床’头正咳个不停的人抬起头来,一张圆圆的脸已经瘦成了尖下巴,显得一外的大,“你,你怎么——咳……”
正在‘床’边喂水的樱桃也呆住了,半晌才喜悦地叫了起来:“蒋姑娘!”
“这是怎么回事?”桃华抬脚就往屋里走,却被樱桃拦住了,“蒋姑娘别进来,宝林她是——”
“别担心,我这不是做了防护吗?”桃华指指脸上的手帕,“让我把把脉。”
陆盈瘦得快成了一把骨头。她本来是个高挑健美的姑娘,有张满月般的脸,一笑两个甜蜜的酒窝,所以现在瘦下来看着就格外的让人吃惊于这种变化。对着桃华,她勉强笑了一下:“能再见你一面,我也瞑目了。就是我娘,她在外头——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她一下……”
“你别说话。”桃华已经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了,只诊了片刻,她就皱起了眉,“平日都是谁给你诊脉开‘药’?”
陆盈惨然一笑:“太医院已经换了三个太医过来,开的方子都是一样的。我知道我治不好了,桃华你——”
“把衣服脱了,我听听你的后背!”桃华不容置疑地打断她,“不许说话,快点脱!”
陆盈不明所以,但她听桃华的话惯了,乖乖地脱下外衣,按桃华说的坐在‘床’上,深深呼吸,不过才呼吸了两下,就又咳嗽起来。
樱桃眼里含泪看着桃华:“蒋姑娘,能不能至少让宝林别咳得这么难受,宝林好些日子都不能好好睡一觉了。”她也瘦了许多,陆盈夜间不能安睡,她这个伺候人的自然更睡不好了。
桃华的脸‘色’‘阴’得能刮下一层霜来:“把前头开的方子拿来给我看看!”一面说,一面又随手推开窗户,将陆盈转向迎着光的位置,“让我看看你喉咙。”
“蒋姑娘,太医说不能见风的!”樱桃吓了一跳,正要阻拦,陆盈却摆手让她去拿‘药’方:“听桃华的。”
“别说话,张嘴!”桃华拿起旁边‘药’碗里的勺子,压住陆盈的舌头仔细看了一会儿,沉声问,“你‘胸’口痛吗?”
陆盈点点头。桃华追问:“是刚开始的时候就‘胸’痛,还是后来咳得厉害了才痛?若不咳的时候痛吗?方才我让你深深呼吸的时候,痛吗?”
陆盈犹豫着道:“不咳的时候似乎不痛的,但咳起来就……”
“有咳痰或咳血吗?”
樱桃已经拿了‘药’方跑回来,闻言忙道:“并没有咳血!痰也少。”也就是因着这个,她一直劝说陆盈坚持,说只要没有咳血,就一定还没治好。其实她自己心里并无把握,可这时候听了桃华的问话,却不由得又升起一丝希望。
“最初是怎么起来的?”
樱桃想了想:“是端午那日看竞渡,本来头一日夜里有点着了凉,后来在曲江畔吹了风,回宫就咳起来。”
“是不是觉得似乎有痰堵在喉中,既咳不出也咽不下?”
“是。”陆盈点了点头,“好生难受。”
桃华一手抢过‘药’方看了看,啪地一声拍到‘床’头小几上,“‘混’蛋!这是谁开的‘药’方!你根本不是肺痨,是梅核气!”陆盈深呼吸的时候,肺部甚至并没有明显的炎症。
肺痨者,肺结核也。梅核气者,咽炎也。陆盈得的分明是咽炎,最初或许就是着凉吹风而起,却被人按肺痨治,且一连三个太医都开着一样的方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陆宝林不是肺痨?”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樱桃吓了一跳,连忙跪下:“皇上——”
桃华愕然回头,只见蒋梅华和小于氏都跪伏在地,两扇‘洞’开的‘门’中间只有一个人负手而立,身上明黄‘色’的常服映着阳光,似乎把整间房间都照亮了。
“皇上,咳咳——”陆盈想下‘床’来,皇帝却紧走几步按住了她,转头问桃华:“你方才说,陆宝林不是肺痨?”
“是。”桃华没想到皇帝会亲自来,初时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醒过神来,“回皇上,陆宝林并不是肺痨,她咳嗽不止乃是梅核气所致。”
不知是不是房间里光线‘阴’暗的缘故,皇帝的脸‘色’看起来特别‘阴’沉,当然也没人敢仔细看他的脸就是了:“为何数名太医都说是肺痨?且陆宝林除咳嗽外,还有消瘦‘潮’热‘胸’痛之症?”这些都是肺结核的常见症状。
桃华立刻回答:“陆宝林最早只是咳嗽,但太医院所开‘药’方根本不对症,且是治疗‘阴’阳两虚型肺痨之方。皇上定然知晓,人体之‘阴’阳以平衡为佳,虚固不可,过旺亦是不宜。陆宝林所得梅核气,本应以疏导化逆为主,可所开‘药’方却是滋补之效,正是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于原病无益,反而有害。”
她一手拿过‘药’方:“皇上请看,此三‘药’方中皆用鹿角胶,此物为温补之物,实热内盛者却不宜服用。陆宝林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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