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劳力虽累,劳心却也差不多呢。王爷这些日子,辛苦了。”
沈数摆摆手:“有什么辛苦的,还能比舅舅在边关更辛苦么。只可惜这都半年了,还是没能把拖欠的军饷催下来。”
邬正不很在意地道:“拖欠的军饷固然重要,可以后的军饷更要紧呢。”他收起刚才嬉笑的样子,向前倾了倾身,认真地盯着沈数,“王爷送回的信里说,皇上……”
沈数也肃容点了点头:“虽然每次进宫都有太后的人在旁边盯着,但皇上的意思,我想不会领会错误。”
邬正脸上便又浮起了一点笑容:“据王爷信中所写,在下也觉得是这样。王爷这次执意回京,实在是回得对了。”
沈数略微有一丝遗憾:“若是早得先生就好了。如此早几年能跟皇上联系上,目前或许会更好些。”
邬正笑道:“侯爷是身在局中,又太过担忧王爷,所以不敢轻易放王爷回京,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贤妃那么得先帝宠爱,还不是被害死了,沈数既没亲爹又没亲娘,定北侯哪敢轻易放外甥回京城?也就是沈数如今已经成年,弓马娴熟,身手过人,又真的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定北侯才勉强同意了外甥的计划。
沈数不由自主也‘露’出一点笑容,无论如何,被亲人关心疼爱总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邬正又道:“不过王爷也无须遗憾,于家现在权势仍大,皇上就是早有此心,前几年也做不了什么,若是早有联系,一个不慎被宫里发现,反倒打草惊蛇。”
沈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是如今,皇上也不自由呢。”
邬正捋了捋胡子:“皇上不是太后亲子,到如今皇后也没能生下嫡子,于家岂有不防之理?皇上当年登基的时候乃是子凭母贵,又年轻,且连个母家都没有,孤身一人隐忍至今,已然极是不易了。”
皇上是太后宫里的宫‘女’生的,他下生之后没多久那宫‘女’就死了,自是没有母家可以帮忙。
沈数冷笑了一声:“于家实在太嚣张了。先生可知道,我来了京城方知,皇上嫔妃数次有孕,凡太医诊为男胎的,都被皇后……”
老实说,这一点谁听了都要咋舌的。如果皇后自己有儿子,这么做还能说是个排除异己,可她到现在都没给皇帝生出一儿半‘女’来,眼看着这是要让皇帝绝后了么?
“皇后娘娘比当年太后娘娘,可是差得远了……”邬正摇头晃脑,“这也难怪啊,太后娘娘当年,于家还没有如此权势,先帝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急需子嗣。可如今,皇后本是幼‘女’,在家中千娇百宠,出嫁后还有姑母撑腰,得意惯了,从没遇过什么困境,自然是恣意而为了。”
沈数冷冷道:“可是于阁老,老了。”
邬正同意地点头:“是啊,更可惜的是,他的子孙当中,并没有一个能与他相比的。”于家大族,子弟众多,然而却没有一个能与于阁老相比的,虽然现在于家子弟为官的不少,可大多都是五六品小官,最高的不过四品知府,于阁老一旦告老,于家并没有一个人能接替他的位置,大权,就将旁落。
沈数想了想:“他还有些姻亲。”
“姻亲总不如同姓。同姓又不如自家。”邬正很不正经地耸了耸肩,“‘挺’可惜的,户部尚书没有适龄的‘女’儿。”
沈数微微叹了口气:“若仅为了拉拢分化而纳‘女’入宫……”在‘女’子身上做文章,他始终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邬正摇了摇头:“皇上身在困境,还能如何呢?”纳赵‘侍’郎之‘女’入后宫,并给以高位,不就是要分化赵家与于家的结盟么。与其靠姻亲扶持,想来赵家更愿意自己‘女’儿做皇后吧。
沈数自嘲地一笑:“我不如皇上。”他果然不是这块材料。
这话邬正就不好接了,轻咳一声转开话题:“既然皇上有心,我们便可慢慢行事——哎,这信王爷还没有看呢,方才在‘门’口才听说是蒋家的人,王爷和他们……”
沈数笑笑,一边拆开信来看,一边随口道:“原是经过无锡,想去看看蒋家人是个什么样子,不想倒给十五诊出病来。后来他们也进了京,数次遇到——”他的话停住了,目光炯炯盯着信纸。
邬正忍不住伸了伸头:“王爷?”信上写了啥,王爷看得这么专注?
沈数目光还紧盯在信上,道:“蒋姑娘要让无锡‘药’堂制一万包金创‘药’捐给西北军,问我如何运输。”
“一万包?”邬正有些诧异,“如今这金创‘药’的价儿……一万包总得四五千银子,蒋家怎会如此大方?”
沈数道:“蒋姑娘说,这金创‘药’是她自制,比常见的金创‘药’用料简单,其主效在止血,其余则不如,因此造价要便宜许多。”
邬正扬眉道:“金创‘药’只要能止血便好,军中所用,还求什么?”难道还要求个不留疤痕不成?
“只是,其‘药’效究竟如何,我们并不知晓……”
“她说——”沈数继续看信,“当初蒋家‘药’堂曾卖给我一包便宜的金创‘药’,便是她所说的了。便宜的金创‘药’——蝉衣,蝉衣!”
蝉衣应声进来,沈数有些兴奋地道:“当初在蒋家‘药’堂买的那包金创‘药’呢?就是蝶衣嫌落了灰的那包!”
蝉衣想了想:“似乎,扔在箱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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