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数目沈数自然拿得出来。他回京前绕这一大圈,对各种‘药’材的价钱也有些了解,车主这个价钱的确便宜,尤其那乌梢蛇,说是直接从山中‘药’户处收来的,若只要本钱,比之‘药’铺中所卖竟要便宜三成,着实是一笔好买卖。
沈数略一盘算,便示意十五取银子。十五随身带着银票,刚刚取出来,忽听有人在旁边道:“且慢!”转头一瞧,却是有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骡车边上来了,正翻动着麻袋里的乌梢蛇。只因众人注意力都在沈数和那车主身上,竟没人发现。
“哎,这位先生你做什么——”小厮伸手去拦,“这‘药’已经被这位公子买下了,你不要‘乱’动!”
沈数将说话那人一打量,微一扬眉:“蒋三老爷?”
蒋锡也是才认出沈数来:“四——公子?这,是公子要买这些东西?”
“正是。”沈数目光向四周一扫,就看见一个少‘女’站在人群之中,穿一件湖蓝‘色’衫子,衬得容光似雪,正是那位蒋家的桃华姑娘,“蒋三老爷也来西市游玩?”
蒋锡根本没听见他后面这句话,抓起一盘乌梢蛇道:“公子买这个做什么,这是假的!”
“什么?”十五已经递出去银票的手猛地收了回来,周围的人也哄一声‘乱’了。车主脸‘色’大变,结结巴巴道:“这位,这位老爷,话可不能‘乱’说啊。怎么就是假的了,难道这不是蛇吗?这位老爷,这货我真不能便宜卖了,不然我全家都是个死呀!”说着,猛地跪下又向蒋锡磕起头来。
“你这人,怎么比方才那胖子还可恨!”小厮义愤填膺地跳出来,“就算为了买便宜货要压价,也不能这样信口开河,你是要害死人家一家啊!”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都冲着蒋锡指指点点起来。蒋锡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后退一步道:“我并不是要买这‘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那车主膝行上前抱住了‘腿’,大哭起来:“老爷,求求你发发慈悲,别这样害我啊……”
十五怔在原地,沈数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忽听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大声道:“你说这是真‘药’,敢不敢到西市里随便哪家‘药’铺,请制‘药’师傅辨一辨?”
桃华从人群里出来,走到蒋锡身边,用力将那车主一推:“爹,你说给大家听听,这‘药’假在哪里?”她这个老爹还是太面软了,遇上这号撒泼打滚的就‘乱’了手脚。
“这不是乌梢蛇,只是普通的小菜‘’蛇。”蒋锡拿起一盘蛇,用力搓了几下,手指就染上了一层黑灰‘色’,“是用烟熏黑,来冒充乌梢蛇的。”
车主张口结舌,那小厮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桃华正盯着他呢,一见他动就大喊:“往哪儿跑?你们三个分明是一伙的!”
小厮转头就想溜,然而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他还没等钻出去就被十五一把拎住了后领,硬生生又拽了回来。只有那个胖子离得远,力气又大,桃华一把只扯下他半截丝绸袍角来,被他硬挤进人群里不见了。
这一下简直是不打自招,十五将抓住的小厮往地上一摔,跟那车主滚成一团,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拿假‘药’来骗人!”
地上两人都傻了眼。蒋锡又翻了翻旁边的麻袋,拿出一块切片的首乌道,“这也不是首乌,是生地黄。这地黄闻起来且略有些霉味,只怕是贮藏不当生了霉,才拿出来又炮制,冒充首乌的。”
说到这个,桃华对自己老爹也佩服起来。她学医的时候当然也在自家‘药’堂里见过各种中‘药’,也学过分辨真假,但是像蒋锡这样在旁边看几眼就知道是假的,她可真做不到。还有蒋锡说这假首乌有霉味,她也没闻出来。毕竟中‘药’材本身就有浓厚的‘药’味,这些霉地黄肯定也做过除霉处理,这样都能闻出霉味来,不得不说蒋锡在‘药’材一道上是有真本事的。
沈数脸‘色’冰冷,向十五道:“将这两人送到衙‘门’去,务必捉到那个胖子!”难怪这些人只在西市边缘演戏,若是到了西市里头,被‘药’铺里懂行的人看见,大约立刻就会揭穿了这把戏。随即转过头又来向蒋锡行了一礼:“多谢蒋三老爷提醒,否则我被骗了钱财还在其次,若是真将这些‘药’用了,怕就要铸成大错。”
蒋锡其实开始的时候根本没认出来沈数。他虽对‘药’材十分‘精’通,但对分辨人的面目却有点迟钝,虽然还不至于是后世所说的脸盲症,但对不熟悉的人却是十之八-九认不清楚。直到与沈数近距离打了照面,才发现居然是这位安郡王,顿时言语都有些拘束起来,见沈数向他郑重行礼,连忙闪开:“四——公子无须如此,我等行医之人,见了假‘药’自然要揭穿才是。”假‘药’之可恨不仅在骗钱,还在延误病情甚至起到相反作用害了人命,蒋锡最恨这种事,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桃华轻咳一声,扯了一下老爹的袖子:“公子,家父是说,蒋家祖上行医,最恨用假‘药’骗人之事。如今虽然不再行医了,也不能眼看着这些人行骗。”爹呀,行医之人几个字,现在不能用到咱们身上了呢。
蒋锡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附和‘女’儿:“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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