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丹华抿着嘴不说话了。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虽然蒋家对外应酬不多,但毕竟也是有的。与她来往的那些小官家的姑娘们里,也有嫡母对庶‘女’十分苛待的,外人当面虽不说什么,背后却会说那嫡母善妒,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想来‘女’儿也不会宽容云云。
“所以啊,你母亲都是为了你们兄妹。”于氏轻轻叹气,“你是我从小抱过来养的,平日里跟你母亲就有些疏远,其实你母亲疼你的心,跟疼你哥哥们是一样的。”
蒋丹华低了头,扯着手里的帕子,半晌小声嘀咕道:“我看爹爹就不是……”蒋钧的心思都放在两个儿子身上,对‘女’儿几乎是视而不见的。蒋丹华虽跟蒋榆华是龙凤胎,在父亲面前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这男人家和‘女’儿家是不一样的。”于氏耐心地给孙‘女’讲着道理,“男儿家将来顶‘门’立户,要考功名,要做官,要有出息才行。不说别的,将来等你出了嫁,在婆家也还要靠哥哥们撑腰呢。若是娘家哥哥们有出息,婆家也不敢轻视你。你父亲当然要多多督促他们了。”
蒋丹华抿着嘴‘唇’,手指在帕子里绞来绞去,低声道:“那‘女’儿家就没出息了吗?大姐姐进了宫,她升了位份有了龙胎,父亲不也脸上有光吗?”
这话真是说得于氏无可反驳。蒋钧是有才华的,可是有才华的人多了去了,在京城简直是一抓一大把。蒋钧多年来都困在从五品的闲职上,这次能去户部,也是因为蒋梅华小产,皇帝这是给蒋家的补偿呢。从这方面来说,这还真是蒋梅华的“出息”。
可是这话万不能说出来。于氏也不由得庆幸,这个孙‘女’心思没有那么深,并没想到蒋钧的升官究竟是为的什么。
“这个自然也是有的。所以‘女’儿家就是勤修四德,将来嫁个好人家,自然就给父母长了脸面。”
“既然都能给家里长脸面,为什么父亲对儿子‘女’儿又不一样呢?”蒋丹华抬起头来锲而不舍地追问。
这下连于氏都有些辞穷了,半晌才道:“因为‘女’儿家要学的,都是做母亲的来教,男儿家学的却只有做父亲的来教,所以你父亲就要多放心思在你哥哥们身上。若是他也来教你,那能教什么呢?教你如何读书做文章,你将来难道用得着吗?你看看你母亲,是不是也不大过问你哥哥们的学业呢?因为她教不了啊。”
这一番话总算是把蒋丹华说服了,低下头应了一声。于氏松口气,‘摸’‘摸’她的脸:“好了,快些用早饭吧。祖母知道,这些日子你母亲顾着你大姐姐,不免疏忽了你。再过几天你二叔一家就回来了,等三月三,祖母带你们出去踏青。”
若是于氏祖孙这番对话被桃华听见,她大概会狠狠啐上一口。原来即使在这个时代,‘女’孩儿也是对重男轻‘女’的习俗有过质疑的,只是长辈的教导,让她们自己把这疑问在心里扼杀,然后慢慢地也就习以为常了。
老实说,除了蒋锡之外,桃华来到这个世界,还真没碰到过第二个不重男轻‘女’的男人。就算苏老郎中那样对她还有几分倚重的,也不过是因为她是蒋家二房的嫡长‘女’,而柏哥儿年纪太小,很长一段时间里蒋家都需要她来打理支撑罢了。
当然,这与桃华自己的态度也有关,当你自己都表示出你很重要的时候,别人也就会受到影响,觉得你确实是有点重要的。而如果你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足轻重,那么别人也顺理成章会看轻你。所谓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桃华觉得也可以这样解释吧。
总之这会儿桃华并没有听见这番话,因此她还是能高高兴兴地在百草斋里整理蒋老太爷的手稿,一边摆着蒋锡的《草‘药’纲》,时刻准备对照着添补一些信息。
蒋老太爷的手稿在医案部分十分零碎,基本都是独立的东西,且有些地方还有空白,标注着“待定”。桃华看了几例就猜到了,这应该都是宫里贵人们的医案。
宫里的东西是不能带出宫外的,蒋老太爷应该是根据记忆整理的,因此其中难免有些模糊疏漏之处。还有些大概是他从同僚的话里得到的信息,空白之处就更多。不过从这些里头,也能找出些‘挺’有趣的东西。
桃华先浏览一遍,把写得最清楚的那一部分挑出来整理,已经抄了两卷。这些大都是蒋老太爷进太医院之前的案例,其中对于病人除了详细的病情描述之外,还记录了姓氏和大略的居住地点,颇像后世的病历。
抄完几张病案,桃华放下笔,一边活动手指,一边看下面那一例病案。别的病案都只写了一两张纸,这一例却有十多张纸,写得密密麻麻,全是‘药’方,桃华看了看,前头的就是一般补气血的方子,后面的却是安胎保胎的‘药’方,显然是给一位孕‘妇’用的。
这些方子看起来也没什么特殊。桃华翻了翻,虽然用‘药’贵重,但份量都下得很小心,并没有脱出一般的用量范畴,可见这位孕‘妇’无论是怀孕之前还是怀孕之后,都‘挺’平安健康的。
写这么一份医案有什么用?桃华不免有些疑‘惑’。蒋老太爷对诊治过的病人都建立了这么一份医案,但是那些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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