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听说表哥得了天?”殷茹旋风一般冲进定北侯夫人屋里,头发有些散,身上也全是西北风吹落的尘埃。在临时善堂忙了些日子,她瘦了些,一双杏核眼显得越发大了,紧紧盯人的时候目光有些亮得瘆人。
“不要着急,随行的太医说你表哥病势不重,且你表嫂已经赶过去了。”定北侯夫人其实也担心得要命,恨不得马上赶过去,却又分不开身。西北发疫已经有些日子,消息再也瞒不住,北蛮那边近来已经有动静了。
“那是天!”殷茹眼睛瞪得滚圆,“都是蒋氏!明明跟她说过表哥没有出过天,她还让表哥去疫区找什么牛,现在怎么办!表哥,表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饶她!”
“胡说八道!”定北侯夫人大声呵斥,“什么三长两短的。刚才我不是说了,太医说你表哥病势不重。”
殷茹狠狠地跺着脚:“娘你怎么糊涂了!那是天!哪有天病势不重的,不过是尚未发出来罢了。我听人说,听人说……”
这些日子因为发现了天,殷茹也多少对这一病症有了些了解。天的确更易感染孩童,然而成年人也不是完全不会感染,而且感染之后痘更不易发出,所以也就更麻烦。
定北侯夫人何尝不知这个道理,早就心烦两日了,现在听见女儿又这样没个忌讳地说话,心里不由得更加烦躁:“行了行了,你快住口吧!”
“我,我去找表哥!”殷茹实在是坐不住了。她得到消息的时候本以为沈数已经回了定北侯府,谁知急匆匆跑回来,人竟然还没回来,这如何能再等待下去?
“你站住!”定北侯夫人啪地一拍桌子,“都什么时候了,你添什么乱!”外头疫病横行,已经病倒了一个外甥,难道还要再病一个女儿?且临时善堂那边殷茹才接手几日,难道就要扔下不管了不成?
殷茹固执地要往外走:“善堂那边没有我自然还有别人。我要去找表哥!”
定北侯夫人再次拍了一下桌子:“你表哥那边有你表嫂!”
“她算什么表嫂!”殷茹终于爆发了出来,“当初若不是她祖父,表哥的眼睛不会坏。也不知她怎么就欺骗了表哥,居然说这病是从咱们家里传过去,表哥竟也就信了!若是她嫁了表哥就对表哥好,那也就罢了,可娘你看,她怂恿着表哥去疫区,现在表哥果然染了天——她,她算个什么东西!只想着自己沽名钓誉,何曾为表哥着想过!”
她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在瘦削的脸上划出两道浅色的痕迹:“若是她害死了表哥,我非杀了她不可!”
“别胡说!”定北侯夫人现在只能重复这句话了,“你表哥是有福的人,不会有事的。”
“娘你自己相信吗?”殷茹用力抹了一把泪,“反正我要去见表哥,若是他真出了事,我,我总要见他最后一面!”
定北侯夫人眼眶也红了,嘴上却道:“越说越不象话了!什么最后一面,你表哥不会有事的!再说那边有蒋氏照顾,你过去可成个什么样子!”
殷茹大声哭了起来:“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去见表哥!”
母子两个正闹成一团,定北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香雪快步进来:“夫人——”看见殷茹披头散发的模样,一惊住了口。
西北女儿家生性豪爽,并不十分爱涂脂抹粉,然而年轻姑娘对自己的外貌都是十分在意的,殷茹素日里虽不描眉画鬓,却也衣饰整齐,头发从来梳得一丝不乱。且定北侯府治家也有些军中规矩,便是下人都要干练整洁,遑论主子们了,哪见如此刻一般乱糟糟的模样,登时将香雪骇住了。
定北侯夫人拢了一下鬓发,沉声道:“什么事?”
香雪看了一眼满脸是泪的殷茹,声音不由得小了一些:“隔离区那边送来消息,王妃用的那个什么青梅饮,总共给十二人用过药,有六人现在情形已经好转了。”
“那药果然是有用的?”定北侯夫人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喜。凡用了那什么青梅饮的都是病情危重药石罔效之人,现在活了六个,应该说效用很不错了。
“可是还死了六个呢。”殷茹抽噎着反驳。
定北侯夫人顾不得听她说什么,忙道:“那药还有吗?王妃怎么制出来的,赶紧再制啊!”
香雪无奈地道:“奴婢去向跟来西北的侍卫打听过,说是王妃在马车里装了好些烂瓜烂果,后头才弄出这么一罐来。”当时那辆马车的气味可真不怎么样,幸而是冬天,若是夏天怕不要臭上一路了。
“烂瓜烂果?”定北侯夫人和殷茹都目瞪口呆。难道这青梅饮竟是烂瓜烂果制出来的?那些东西可是本来就会吃坏人的呀!
“听说还有人家腌的菜……”香雪不知道自己该做个什么表情。腐烂的瓜果菜蔬吃了要跑肚,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儿,可没听说吃这些反能治病的。
所以现在郡王妃不在,没人会做这东西,也根本没人敢做。郡王妃做的药吃死了人,还有定北侯府和安郡王在后头顶着,普通郎中如果也这样,那可不知是个啥下场了。
“好歹……是救了人……”定北侯夫人不知说什么好了。
“那这药能给表哥用吗?”殷茹一句话说出来又后悔了,这药死一半人活一半人,怎么能给沈数用。
“王妃说这药不能给天病人用。”香雪连忙回答,这事儿可是王妃离开隔离区的时候特地叮嘱过的。听说救活了好几个炭疽病人之后,就有得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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