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这种东西,无事的时候走得慢,有事的时候就走得特别快,似乎就是那么一眨眼的时间,已经从八月跳到十月,安郡王的大婚就在眼前了。
大婚,即是六礼中的最后一礼,亲迎。整个郡王府都披红挂彩,忙得要翻天。
“送妆的来了!”大门前的人远远就看见了一支队伍过来,顿时一个传一个地往内院递消息,同时打开了门。
这支送妆队伍如长龙一般,一路上引来了无数围观群众,有好事者一一数过,咂舌惊叹:“一百零八抬!好家伙,蒋家可真能给姑娘陪送!”
立刻便有人反驳道:“人家是郡王妃,嫁妆都是内务府给准备的。”
另一个人嗤笑道:“你不懂。内务府那种地方,准备出来的东西都是外面好看里面光,真指着那个有什么面子?没听说吗,郡王爷把先帝留给他的好些东西都添进聘礼里了,还不是为着内务府准备的聘礼不好。”
“那,这里头不会有虚抬吧?”
虚抬,指的是外头看起来好像是一抬,其实里头的东西很少或者价值不大,说白了,就是绣枕头式的嫁妆。有些人家嫁女儿没东西陪送又死要面子,是会干这样事的。
刚才那个看起来颇熟悉内务府情况的人又嗤笑了一下:“你不会看看那份量?瞧抬箱子的人脚步沉重,里头怎么可能是虚抬。”
前头说话的人不大相信:“蒋药师家可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京城里的消息传得快,蒋锡一家子是个什么情况,现在差不多人人都有个数,除非蒋家把全部身家都陪给女儿,可他家还有个儿子呢,断然没有倾家陪送的道理。
这话把那位万事通驳倒了,吱唔了一会儿才道:“反正郡王妃出嫁,断然不可能放虚抬的。”
这话没凭没证的,自然不能服众。可是抬箱子的杠夫脚步沉重又做不得假,更不可能是箱子里放了石头砖头来压份量。因此众人一时议论纷纷,有的说是蒋家为了女儿的脸面举倾家之力,有的说郡王府送的东西多,还有的说嫁妆里说不定都是大件因此才显得多,至于价值贵重而体积小的珠玉之类大概没有,总之众说纷纭,没个头绪。
事实上,他们所看见的这条送妆队伍,已经是精减了的数目。
桃华现在的嫁妆数量实在不少。这其中有一半是内务府按制准备的,另外的一半里大部分是沈数加进来的东西,包括聘礼以及他私下里送的,其余则是蒋锡给女儿准备的。
时下风俗,厚聘丰嫁,嫁妆摆箱也惯于摆得风光好看,抬数越多越有面子。内务府当然不能免俗,如果按他们的摆箱之法,桃华的嫁妆足足的能摆出一百二十八抬去。
郑姑姑看了却是直摇头:“减一减,最多不要超过一百零八抬。”一百二十八抬那简直是天子娶妇的规模了,这样的嫁妆抬出去简直明晃晃地招恨。并且有些沈数送来的东西太过珍贵,还是不要拿出来露眼的好。但减得太少,又未免拂了沈数的好意,所以一百零八是个不错的数字,既不会逾越,桃华脸面上也有光彩。
郑姑姑九月里已经悄悄向桃华透露了想跟她去郡王府的意思,桃华托沈数问过皇帝之后,答应了她。如今她也算是桃华的心腹之一,管的事情比从前多了些,说话也更主动了。蒋家上下也信服她,经她这样一说,便将嫁妆重新摆过,果然挤了一百零八抬送过去。
这个数目很快就传了开去,蝶衣在新收拾好的正院里看着一抬抬的箱子送进来,乐得眉开眼笑。蝉衣在旁边拿着单子勾画数目,淡淡道:“笑什么,这里头多少东西都是王爷的,不过是转个手又送回来罢了。”
蝶衣噘了噘嘴,拉了她手撒娇道:“好姐姐,这几天是王爷好日子,你别骂我了,我就是瞧着高兴罢了。”
蝉衣将手抽出来:“你这样拉着我,都没法对单子了,还不快去干活呢。”
蝶衣看她有些冷淡,不敢再说,老老实实去对嫁妆单子了。
蝉衣一边在单子上勾画,一边往屋里打量。里头正在铺房,为示郑重,今日蒋家来的是小于氏与景氏妯娌二人,请的铺房人则是一位翰林的妻子,虽然只是个六品安人,但性情温和,家中公婆父母俱在,儿女双全,是公认的全福人,时常被请去做铺房梳头的事儿,做起来也是熟极而流,并无失当之处。
景氏是个精明人,素来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一边看着全福人铺床,一边还能分心注意着院子里的嫁妆箱子,这么一看,便发现有个衣着颇为讲究的丫鬟一边清点嫁妆,一边还不时地往屋里看。
景氏不动声色,低声向自己的丫鬟露水道:“去打听打听,那是哪一个。”
露水是景氏得用的人,年纪虽小却是提头知尾,当下笑嘻嘻地走了出去。
嫁妆送过来,由郡王府的人按单子清点一下抬数之后,还是要由蒋家来送妆的人收拾入房的,今日是白果领着几个仆妇过来,都忙得不亦乐乎。露水笑嘻嘻混进里头,一会儿就凑到了蝶衣身边,姐姐长姐姐短地叫了起来。
她天生一张小圆脸,瞧着比实际的年纪还要小几岁,嘴又甜,不一会儿就跟蝶衣混熟了,先打听了几句王府里头的规矩,便悄悄指了蝉衣道:“那位姐姐瞧着好生威严,若是府里有人违了规矩,姐姐会不会打手板?”
蝶衣笑道:“那是蝉衣姐姐,你别瞧她板着脸,其实性子极好的。只要你好生干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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