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崔敬已经说了,太后要给沈数挑的妻子须是安平十五年生人,只这一条,就将她划出了圈外。
但是为什么呢?太后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给沈数张罗亲事呢?崔幼婉紧紧攥住双手,指甲抠进了掌心却浑然不觉。
自从在京城第一次见到沈数,她就砰然心动。那时候他还是她的姐夫,纵然有万千思绪也只能深锁胸中。然而当发现姐姐并不想嫁的时候,这股子情潮就再也压抑不住了。既然姐姐不愿嫁,何不姊妹相易,既成全了姐姐,又成全了她?
或许人生若从头就没有希望,倒要比希望之后又失望来得幸福许多。若是姐姐一开始就欢天喜地备嫁,她也不会如今日一般泥足深陷,无法抽身。可是姐姐走了,障碍已然扫除,而她借着姐姐曾经的婚约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时候,太后却偏偏跳了出来,在她面前建起了一堵难以逾越的高墙。
为什么呢?太后为什么突然有了这个念头?难道是有什么人给她出了主意?
“幼婉?”崔夫人哭了个痛快,收泪的时候才发现小女儿脸色煞白地坐在身边,目光散漫,表情却有些可怕,不由得吓了一跳,“你是怎么了?”莫不是被自己吓到了?
“没什么……”崔幼婉猛醒过来,才觉得掌心火辣辣地疼痛,“只是看到娘哭,我也想起姐姐了。”
“都怪娘。”崔夫人已经没了一个女儿,这一个就是掌中独珠了,自然是加倍地宠爱,“没事了,娘没事了,快别难过。”
娘你是没事了,可是我有……崔幼婉苦笑着,被崔夫人推进房里躺下歇着。帐子被放下来,人也退了出去,四周一片宁静。可是崔幼婉却几乎能听到血液在自己血管里搏动的声音,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痛,就如同她此刻几乎要狂涌而出却又不能不死死按捺住的心情:怎么办?怎么办!
传言甚嚣尘上,以至于刘之敬从蓝田回来,还在路上就听说了这些事。别人或是将这些当个笑话听,他却是反复琢磨了许久,直到回了家中还在沉吟。
刘太太一个多月没见到儿子,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围着他转来转去嘘寒问暖,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不免又多问几句,待听得是外头的传言,便没了多少兴趣:“是给郡王爷娶亲,与我们何干。”凡不与她儿子相关的事儿,她都兴趣不大。
“这却不然。”刘之敬换下满是尘土的衣裳,坐下来喝着热粥,徐徐道,“太后分明是想操控安郡王的亲事,只不知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刘太太瞪着眼睛不明所以:“皇上?”
“是啊。皇上是打算拉拢安郡王,还是要防着安郡王,怕是这一次就能见分晓了。”这很有可能会决定未来朝廷上的格局,甚至也能左右他的道路。
刘太太更不明白了:“拉拢安郡王?安郡王当年可是——”可是太子的有力竞争者啊!
刘之敬一摆手:“此一时彼一时也。”知道这些事母亲听起来困难,便笑道,“母亲也不必费心这些事,有儿子呢。”
刘太太也知道自己弄不懂儿子仕途上的事,既然儿子说不用自己操心,便抛开了,喜滋滋道:“这些事儿娘帮不上你,就不问了。倒是蒋家的事,娘已经给你定下啦!蒋家听说你不在家,那些礼数就都通融了。”儿子这主意真是出得太好了,这就叫那个——什么欲擒故纵是吧?
刘之敬这些日子也的确是辛苦。带他们过去的那名官员只做表面文章,便苦了他这个自请去跑腿的,着实将两县走了个遍,脸都瘦了一圈。此刻听说亲事定下来,脸上终于露了笑容:“辛苦母亲了。”
“不辛苦,不辛苦!”刘太太喜笑颜开,跑去将聘书和庚帖都捧了来,献宝一样捧到儿子眼前,“等转过年来就去下聘。我听蒋家的意思,也没特意提要将姑娘多留两年。”
刘之敬笑着将聘书庚帖接过来:“若他们要提,娘也只管应了就是。”
刘太太略有些不情愿:“若是再拖两年,你都二十五了。”她还没抱上孙子呢。
“这也不算晚。何况她年轻,就算马上娶进门,也得等到及笄才能圆房呢。”刘之敬不在意地说,目光往庚帖上一扫,突然僵住了,“娘,这是谁的庚帖?”
“蒋家姑娘啊——”刘太太完全不明所以,“家里只有这一张庚帖,娘也不会拿错啊。”
“这不对!”刘之敬脸色都变了,“这上头写的名字是蒋燕华,可她明明是叫蒋桃华!”
刘太太茫然地凑过来看了一眼。然而她根本不识字,什么燕啊桃的,摆在她眼前也分不清楚:“可是,上回拿来合八字的那张帖子,娘比着看的,字写得都一样啊……”那张没写名字的八字帖可是儿子自己拿回来的,难道也有错吗?
刘之敬瞪着眼前的庚帖。刘太太说得没错,这张庚帖上的八字与当初蒋榆华悄悄给他的那张是完全一模一样的,除非蒋家是挂羊头卖狗肉,这庚帖上是蒋桃华的八字,名字却是别人的!
但是这实在不太可能,各人的八字里,年、月、日都是明摆着的,只是时辰上对外不宣罢了。除非蒋家这两个女儿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否则只要稍稍一打听就会被拆穿,而伪造庚帖乃是骗婚,蒋家是想结亲而不是结仇,断然不会这么干!
刘之敬头脑冷静了一些,心却在往下沉——如果不是蒋家搞鬼,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他自己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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