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嫔妃都应景地笑起来,只是那笑容底下藏着的心思真是各自不同。
吴才人坐在蒋梅华下首。今日这殿内,除了赵充仪有意打扮得低调之外,就得数她的衣裳首饰最寒酸。虽说份例是明摆在那里的,可是宫内司的人历来都会做手脚,她这个才人虽然比宝林御女位份都高,可真分到手里的东西却还没有她们的实惠,更不必说那几个还有皇帝私下里的赏赐,而她除了那回在南苑替皇帝磨了一回墨之后,就再没伺候过皇帝,反是招了皇后的忌惮,真是两头都落了空。
这种请安例来都是个形式,皇后不待见这些嫔妃们,众人行过礼之后说几句话就可以散了的。偏偏今日皇后一反常态,竟不像从前一般三句话一过就端茶,反而是叫过赵充仪身边的宫人来,将赵充仪的衣食住行一样样问过去,直坐得一众妃嫔们腰酸背疼,这才准了众人散去。
赵充仪已经觉得腰酸得像要断了一样,心里明白这是皇后折腾她呢,可是敢怒也不敢言,只得出门就叫了暖轿。
九嫔的位份,出门是可以坐轿或步辇的,但赵充仪为表对皇后的尊敬,来凤仪宫是从不坐轿的。只是今日到了这个地步,也顾不得什么,连自己宫里的吴才人都没招呼,坐上轿子便走。
吴才人被扔在原地,有几个跟她一批进宫的宝林眼神里就带上了讥讽。明明大家都是一起进宫的,吴才人不见得比她们更年轻貌美,却被皇后另眼看待升了位份,自然有人心里不自在,如今看见她落到这般境地,心里不知有多痛快,彼此递着眼神,笑嘻嘻地一同走了。
“陆妹妹——”吴才人对众人的眼神都看得清清楚楚,勉强笑了一下,向身边的陆盈打招呼,“这几日忽然冷了,你可还有咳嗽?瞧着你脸色不大好。”
“多谢才人。”陆盈规规矩矩地微微屈了屈膝,“并没有咳嗽,只是昨夜听着风声没有睡好罢了。”
“听雨轩竹子多,风声是大些。”吴才人还想再说几句,陆盈已经作了个手势请她先走,显然是不想多说了。
“妹妹——”吴才人只说了两个字,看陆盈低头垂眼地站着,后头的话也实在说不出来,只得尴尬地笑了笑,举步先行。
等吴才人走出一段,陆盈才走。扶着她的樱桃冷笑道:“这是如今没了靠山,又想着来跟咱们套亲近了,宝林可别信了她的。”
陆盈微微一笑:“我又不傻。”打从那次吴才人把桃华卖到了太后跟前去,她就已经跟吴才人算是决裂了。本以为一起入宫参选,还有在宫外同租一处住宅的缘分,入宫能多了一个朋友,谁知道人心算计,到底是不足的。
这会儿别的嫔妃都已经走了,樱桃环顾四周无人,才往陆盈脸上看了看,抿嘴一笑:“这黄粉用着跟真的似的,别说吴才人,就是奴婢瞧着,都觉得仿佛是脸色不大好似的。”
陆盈伸手摸了摸脸,低声道:“别在外头说这个。”这黄色的脂粉是杜内监送来的,虽然他送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陆盈却很快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装病。只要她一直病着,就能一直住在听雨轩,并且,不被皇后记恨。
想想刚才吴才人那似乎又尖了一些的下巴,陆盈虽然厌恶这个人,却也觉得有些许的可怜——不是可怜吴才人,而是同为后宫嫔妃的兔死狐悲之感。如果没有皇帝的恩宠,在这个暗流汹涌的后宫,人要如何立足呢?
关于如何立足的问题,吴才人自然比陆盈考虑得更深入更急切。她走得很慢,直到嫔妃们的说笑声都渐渐远去,才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凤仪宫。”
扶着她的绿绮一怔:“回——中宫?”昨天晚上下过一场雪,今日青石板路上还残留着些薄冰,绿绮一双薄底鞋子已经湿了,寒从脚下往上钻,现在只恨不得赶紧回春华殿去烤一烤双脚才好。
“对。”吴才人坚决地转身往回走,“我得去见皇后娘娘。”
绿绮还在糊涂:“见皇后娘娘做什么?”皇后娘娘现在可不待见您哪。
说到这件事,绿绮也觉得委屈。吴才人不过是在南苑营帐里多陪了皇帝一回,就被皇后冷落,宫里头那些看人下菜碟的也都纷纷往上踩,日子比从前做宝林的时候还要难过。可这事儿吴才人有什么错?难道入宫来做妃嫔,不是为了侍奉皇帝的吗?
凤仪宫里仍旧是静悄悄的,皇后正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听宫人说吴才人又回转来,不耐烦地道:“她又回来做什么?不见!”
小宫人不敢多说,连忙出去传话了。皇后正烦躁着,忽然有个人悄悄上前来,在她背后轻轻替她捏着肩颈处。
这些日子皇后天天要看过年的支出帐目,虽然不必她自己写,也觉得在几案前头坐得浑身僵硬。这会儿被这双手捏得筋骨都放松下来,也顾不得斥责此人不经允许就上前了。
身后那人先给皇后捏松了肩颈处的肌肉,又移上去替她按揉两边太阳穴。皇后觉得方才有些跳痛的头也松快了好些,不由得吁了口气:“好了。”
那人便松了手,跪了下来:“奴婢大胆了。”
皇后侧头看了一眼:“怎么是你?想不到你还有这份手艺。”这个正是她这里的陈内监。前些日子李太监犯事缩起来的时候,陈内监得以从外殿进来伺候,后来李太监回来,便将他又挤了出去。
这几日因承恩伯那事儿办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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