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在自己面前蹲下去的少女,从这里只能看到她乌油油的头发,鬓边的珠反映着柔和的光。像,却又不像。
“好了好了,朕还有奏折要批,你们都回去吧。”
桃华正在蹲身行礼,当然看不见皇帝的神色。不过就算看见了,她大概也不会发现什么异常,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沈数身上。
“其实你不用这么急着进宫的……”走出宫门,桃华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恐怕有人会怀疑……”
沈数自然知道。可是这次是为了于思睿,他可是很明白桃华不打算继续给于思睿治病了,如此一来太后必然恼怒,让他如何放得下心呢?这不,一说治不了,连送桃华回去的马车都没有了,而送赏赐出来的宫人都止步于宫门处,几个匣子都堆在地上,这是让桃华自己搬着赏赐走回去?
十五赶着马车从旁边过来,跳下来搬那些赏赐:“蒋姑娘,请上车吧。”
桃华看着他微微皱眉:“你近来腿觉得怎么样?不该在车辕上久坐的。”
十五笑了笑:“自用了苏老郎中的药,腿已经没事了。”
桃华不怎么放心地看看他:“饮食上可有继续注意?苏老郎中所说的,必须要照做才行。”口服汤药,基本上不大可能把已经形成的血栓化去,“不要以为腿活动无碍就是没事了。”
“是。”十五笑得很恭敬,将几个匣子搬上马车,自己也跳上了车辕,一挥鞭子,马车就向前行驶起来。
桃华从车里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转向沈数:“只怕他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这病若是不发作便与常人无异,可若是一旦发作起来,神仙难救。汤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你务必要叮嘱他几句。”病人不听医嘱,这真是毫无办法的事。
沈数怔了一下:“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你也没法子?”
“我也没法子。”桃华郑重地点头,“正所谓‘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至焉,不可为也’。此病虽不在膏肓之间,却也同样是药不至之处,所以不能治本。”
沈数的神色便郑重了起来:“我知道了,回去之后会告诉他们,必须按照当初苏老郎中——”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桃华,“那张纸,是你写的吧?”
这当然指的是当初他们从苏老郎中手中得到的那份“日常饮食及活动注意事项”。桃华抿嘴一笑:“嗯。”
沈数的心情顿时愉悦了起来:“那时在你家药堂中闹得那般不快,你怎的还肯给十五这样详细地诊治呢?”
桃华冲他做了个鬼脸:“因为十五是险症,所以我才肯治呢,若真是普通的跌打损伤,早就把你们轰出去了。”
沈数拉了她的手笑道:“若真是跌打损伤,你家的药酒不管用,我才要闹呢。”
桃华笑起来:“胡说。若是跌打损伤,我家的药酒自然是管用的,哪轮得着你家的丫头来闹。”
说起这个,沈数倒有点歉疚:“蝶衣一直以为我的眼疾是——”
“罢了,我知道了。”桃华笑笑,“这事说来也在情理之中。”
“以后断不会了。”沈数握紧她的手,“待我们的事情定下来,我自然会告诉她们。且日后你就是她们的主子,她们也断不敢如此了。”
桃华想了想:“她们也就罢了,定北侯府那边……”
“我已然写了信给舅父舅母,将你那日跟我说的话全部告诉了他们。”沈数笑得很有信心,“我也托舅母去打听一下,外祖父与外祖母家中是否有人有瞀视之症,只要有此病症,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桃华看着他的笑脸,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你舅父舅母肯去查吗?”会不会说自己外甥傻,被狐狸精一骗就上当了,傻乎乎地还要回来查自家。
“舅父舅母素来疼我,自然会去查的。”关于这点,沈数很有信心,“我虽自幼失母,又早早离了父皇身边,但有舅父舅母在,亦如亲生父母一般。”
“嗯,那真好……”桃华想起上一世她的家人,不由得有些怅然。沈数是无父母而如有父母,她却是虽有如无。不过老天毕竟还是有几分仁慈的,这一世不就给了她一个真正的父亲吗?
“车是往哪里走?”想到蒋锡,桃华忽然发现这车走的位置不对,好像不是回蒋家的路,“我得回去了,爹爹必然在家里担心呢。”
沈数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十五,这是往哪里走呢?”
十五在车辕上偷偷地笑,嘴里却一派正经:“是回蒋府的路啊。这里是西胜大街,从前头惠文坊里转过去,不就是蒋府所在的含明巷了吗?”
沈数回视桃华:“对的吧?”
桃华好一阵儿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这条路没错是能回蒋家,但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啊,至少是走了两倍的路。但是看着沈数的眼睛,她也只能点点头:“这么走——也算不错吧……”
沈数笑了一声,脸上有点发红。桃华抿了抿嘴唇,到底还是没忍住也笑了出来。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在马车里笑了好一会儿,还是桃华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把目光转开了。
转开目光的时候,她才惊讶地发觉,这好像不大像她呀!
上辈子桃华是没谈过恋爱的,对家庭的反感让她对所有的男人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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