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桧等入宫后由小太监领了去荷华庭院,这院中本是一池卧莲,可此时节莲已开毕,只剩下莲蓬衬着荷叶在水中。荷华院后是宴请宾客的膳房,里面已聚了当朝的大臣们,太监说,午膳后邵君请大家前往琼华朗阁赏菊,晚宴也在那处。殳引不喜官场氛围,又见殳桧被众臣缠说无暇顾及自己,便偷空子溜出去了。
重回荷华庭院,忽而发现远处碧叶中似有红、黄等颜色,但定睛细望又瞧不见了。于是殳引从亭后的假山爬了上去,视线更是不及,瞧四下无人注意,便翻身一跃上了凉亭的顶阁。登高远望,不仅整个荷华院就连附近几处庭院都收于眼下。其中当属琼华朗阁最妙,遥至后宫门,就见太监和宫女各成两排,一人抱着一盆菊花,浩浩荡荡进了琼华朗阁,朗阁原先只有中央一座白塔,无山水环绕,而今摆了白、墨、紫、橙、粉各色秋菊在里头,又距白塔百余尺空地搭建一座高台,台上亦摆了秋菊,而台柱上皆用红绳缠绕,两臂挂着灯笼。殳引瞧得好不高兴,一时间竟忘了上来的目的。
原是荷叶中邵芜霜和她的侍女乘了小舟在摘莲蓬,那红、黄自是她们的衣襟被风吹了飘出荷叶来。芜霜摘着累了,将一双白净的酥手朝水中洗了洗,撩起额前头发便靠了船尖上休息,抬头却见亭子顶上似立了一人,便“哎呀”叫出声来,侍女忙问,“公主,发生什么事了?”芜霜站起身,揉了揉眼睛,指着那一方向问道,“你们快瞧瞧,那上面可是有个人?”侍女见了,因不知是何人,急忙划着舟要朝另一岸边去。芜霜本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常呆于宫中正闷得慌,好容易发现个有趣的人,哪会这么就放着不管,便命侍女将船划了向亭子处靠近。侍女不敢违令,注视着殳引的行动谨慎的靠了过去。
殳引望着琼华朗阁正起劲,哪想底下已有人靠近。芜霜立在船头,头仰起着,指着殳引喊道,“喂,你是何人,在上面做什么?”殳引忽闻声音,又因亭子顶部是琉璃瓦铺成的伞状,脚下没站稳,便哇一声跌滑下来。芜霜亦被吓着,忙捂住眼睛不敢去看,又等一时,却不闻落地的声音,方才透着指缝偷偷瞧去,只见殳引双手叉腰站于岸边,正对自己嘻嘻傻笑。
殳引早有听闻邵君有一爱女,年纪与自己相仿,虽拜了董氏为师学习刺绣,然她不常出宫,自己又不常出府,是而此前也未曾见过面。如今见这姑娘,一张玲珑圆脸,目如葡萄,两颊分别一点酒窝,一张樱桃小嘴微微嘟起,一头乌发插金带银,身着华丽,一臂手腕上套一环碧玉镶金镯子,想来便是芜霜公主了。于是便拱手作揖,问候道,“公主殿下可好?”
芜霜正歪头打量他,听闻此言,诧异道,“你认识我?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殳引道,“我也没见过公主您呢,只不过常听人说公主长得通透水灵,我没见过通透水灵是个什么模样,如今见了您,想来这通透水灵便是如此罢。”
芜霜听他赞自己,心下顿喜,忙爬上岸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会儿可有空?”
殳引道,“董屈大将军是我姥爷,今日是随邵君令入宫贺中秋来的。”
“哦,原是你呀。”芜霜偷笑一番,道,“我也常听人说起你呢。”
殳引想别人说自己的未必是好话,便不多问,只说,“这会子宴会还未开始,可陪公主玩会儿的。”
芜霜听他说能陪自己玩,便喜道,“那你陪我在这亭子中剥莲蓬可好,到时我送些莲子给你。”
殳引自然说好。
殳引与芜霜皆是性格外向活泼之人,又长得一般大小,故而很快就熟络了起来,两人玩笑着倒也剥出了几个莲子来。
不远处有轻敲锣鼓声,殳引见日头已偏西,怕殳桧寻自己,便起身拍拍手,说道,“我得去了,不然爹要骂我了。”
芜霜一手抓一把莲子递过去,“给你。”
殳引见身上没有可放的口袋,便说,“就这几颗莲子,还是让宫女回去煮汤羹罢。”
芜霜道,“那你以后要常入宫来玩。”
殳引笑道,“只怕我没那福分,倒是公主可以探望我母亲为由来董府找我玩儿。”
芜霜双目一瞪,喜道,“这倒是可以,我竟没想到。”
殳引告辞了芜霜便去了琼华朗阁,朗阁中灯火已点起,映的各色秋菊煞是好看。再看塔下摆了高桌,两旁站着四位宫女,其中两人持鹅羽大扇,一人持酒壶,另一人正摆宴席,看阵势便知是邵君之位了。而离高桌不远两边分排两列矮桌,皆有宫女摆放宴席。因众臣未到,殳引不知自己落座何处,便跟了宫女一路看席摆碟。宴席摆放完毕,只听远处高台上一记铜锣声,不多时塔内编钟通响,一番后,又听塔顶大铜钟发出“哐、哐”两记响声,钟声回旋于朗阁之中久未散去。少顷,只听朗阁门口有沙沙脚步声,先两排太监各提一盏小灯笼进来,继而又有宫女捧菊而入,接着才见邵君为众人簇拥着进来,而后面即跟着众位朝中大臣。邵君落了坐,太监方领着众臣入席。殳引眼尖,瞧着殳桧才落座,便挤着宫女过去。殳桧本就怕他胡乱走动,坏了规矩,见殳引从身后钻来,方松口气,小声喝道,“你又跑哪去胡闹了?”
殳引只嘻嘻讨笑,伸手就要从碟中抓油仔鸡爪吃,殳桧忙拍他的手,殳引手背生疼,撅嘴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在胡闹,刚才我正陪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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