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祭酒抬了抬眉:“除此之外,大王便没甚么要说的?呵呵,就算大王不提,老夫也知道该说些甚么。毕竟,让老夫进来探一探的,可不止是王子献一人,还有长宁公主。打发王子献容易,要宽慰贵主却委实不容易。”
李徽自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心中越发感激。而李璟则呵呵笑了起来,果真很是不客气地接道:“那便再烦劳刘公告诉悦娘,让她遣人送些好酒好菜过来,让我与堂兄好生共饮一番!堂兄,你想喝甚么酒?葡萄酒?清酒?烧酒?”
“……随你罢。”李徽有些无言以对:这家伙当真一点也不曾听出来?程青说得如此明白,刘祭酒也委婉地点明了——越王府那处别院若是不收拾干净,便可能会有/大/麻/烦!如今是该庆贺喝酒的时候么?!不过,说起来,程青为何要提醒他们?是给他们示好?还是他与安兴公主早已并非一条心?或者,这不过是用来迷惑他们的伎俩?
想得越多,思绪便越繁杂,新安郡王对举杯痛饮之事便越发不感兴趣。相反,一无所知的天水郡王却是乐呵呵地点起酒菜来,想法简单,言行举止亦是无比简单,心思更是一望便十分透彻。
刘祭酒亦觉得这堂兄弟两个性情实在有趣,便满口答应下来。待他回到国子监,将所见所闻始末都转述给王子献与长宁公主时,二人立即道谢。刘祭酒遥遥望着他们前后离开的背影,忽而又想到京中传开的关于他们的流言,不由得失笑——在他看来,王子献确实才是长宁公主的佳配,至于成国公府那位燕大郎,啧……
“越王府之事,贵主须得立即告知越王殿下。在今夜之内,必须将那座颁政坊的别院收拾干净。王某会继续查,这张员外郎借着越王府的别院,究竟见了甚么人。”王子献随在长宁公主身后,低声道。
以区区考功员外郎的身份,定然不可能见到安兴公主或者驸马程青。但涉及的事却极为重要,因此最有可能是安兴公主倚重的人物之一。断此爪牙之后,应当至少可让安兴公主稍稍安分一段时日罢。
长宁公主点点头:“我这便去越王府,你将证据保存好,缓缓放给大理寺。”因心急之故,她的步伐几乎是匆忙无比,很快便上了厌翟车。当华丽的公主车驾离开之后,王子献倏然感觉到有人正在注视着他,隐约带着一丝暗晦的杀气。他回首看去,不远处,正是面无表情的未来驸马——成国公府嫡长孙,燕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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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府内,越王妃王氏含笑揽着安兴公主的手臂:“究竟是起了甚么风,居然将你这位贵客给吹来了。今天正下着雪呢,一路上冒着寒风,可觉得冷?咱们先进殿中暖一暖身子再说话罢。”远远看去,姑嫂二人和乐融融,端的是亲近非常。
安兴公主勾着唇角,顺着她的意来到寝殿内,又饮了温热的酪浆,方委婉地给她使了个眼色。王氏神色微微一动,将不相干的仆婢侍从都遣了出去:“惜娘,可是出了甚么事?连你也这般小心,让我这心里可真是忐忑得很……”
“二嫂果然还不知道——”安兴公主压低声音,露出几分担忧之色来,“眼下景行还未回府罢?二嫂以为他还在大理寺督案?”
“他奉旨督案,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好不容易不胡闹了,我这两日还觉得放心了许多……”见她显然是话中有话,王氏脸上也带出了几分不安,“怎么?可是他办差事的时候不用心?或者根本就不曾去大理寺,去了别处吃喝玩乐?唉,等他回来了,我可得好好教训他一通。好不容易有了拿实缺的机会,岂能如同儿戏一般?”
安兴公主摇了摇首:“二嫂,这回你可是错怪景行了。圣人交给他的差事,他能不用心么?这几天,我在宴饮场上经常听三司的夫人提起景行和玄祺,说是三司都对他们赞不绝口呢。”
王氏听了,神情不由得略微松了松。安兴公主轻轻地勾了勾唇角,那笑意与面容上的忧色融在一处,显得颇为怪异:“只是,今天早朝的时候,有监察御史突然跳出来,弹劾景行与玄祺涉入了进士科贡举舞弊案,眼下他们二人还被关在大理寺中审问!二嫂就一点也没听见消息么?”
“什么?!”王氏的手一颤,手中的琉璃杯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而她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摇摇晃晃地立了起来,几乎是喃喃道:“早朝的时候发生的事……怎么……怎么二郎回来,却不提半个字?”说着,她越发惶然起来:“这贡举弊案究竟是怎么回事?景行一向好武,对诗文不感兴趣,如何可能涉入贡举之事里?一定是弄错了罢?!”
安兴公主立即扶住了她,轻叹一声:“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因玄祺向吏部考功员外郎举荐了一个士子,又让景行他们也跟着举荐罢了。此事正查着呢……景行……也是无辜受了牵连,二嫂不必太过忧心。驸马正在大理寺督案,说不得过一阵就有消息传来了……”
“……他和玄祺一向要好……”王氏低声道,静默了一会,又挣扎着要往外走,“不成,我得再去寻二郎仔细问一问。还不知景行被拘在大理寺中究竟会受什么罪,我们做父母的,怎能对他不闻不问?!”她拢共生了二子二女,李璟是幼子,性情又率真些,一向深得她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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