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让部曲去平康坊查问了一番。她是某个行商卖入平康坊的,在中曲一个妓馆中待了三年有余,颇有些名声。据说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跳舞亦是一绝,尤其是剑舞,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不过,再查下去,妓馆之中服侍她的小奴却并不知道多少消息,只是说了数个常点她玩乐的贵族子弟与士子的名号。”
“此女的来历确实颇为蹊跷,既然是行商卖了她,过了这么些年,大概也寻不见踪影了。”李徽道,“幕后之人真是好大的手笔,竟在好些年前便四处开始布置了。若是此女一直待在平康坊,不曾被别院管事买走,又如何能寻得机会刺杀大世父?这颗棋子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依我看,那别院管事也有嫌疑。”
“别院管事也已经仔细查过了,是太子妃娘家积年的老仆,应当不可能有贰心。不过,他收受了李茜娘的重金,所以帮着掩盖了李嵩所为之事。且他之所以去那个妓馆,却是有仆从向他举荐之故。而那个仆从,那一夜已经被我射杀了。留了活口的那一个,亦是完全撬不开嘴。”王子献接道,“养着这样的死士,即便不刺杀李嵩,也会用来刺杀其他人。而且,像如此这般有心经营,她或迟或早都会被送到李嵩身边去,伺机而动。”
“你说得是。不过,我记得,她当时的神态并非纯粹的死士刺客,显然是有生死仇怨……莫非当年夺嫡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刻意搜集了一些可用之人当作棋子,提前这么多年布置起来?”想到暗中居然有一位这样图谋深远的敌人,李徽的声音不由得更沉了几分,“由此可见,此人所图甚大。”
闻言,李欣冷冷一笑:“无论所图为何,最大的图谋,也不过是为了九龙之位罢了。只是,叔父的位置十分稳固,此人一再出手,为的应该也不是太子之位。否则,唯有污蔑叔父谋反,方能撼动于他。他不朝着叔父下手,倒是冲着咱们几家来,不是本末倒置,便是另有所图。离间天家亲情应当是目的之一,如此方能渔翁得利。”
“兄长的意思是,此人有意借机成为叔父的心腹?但若有这般高人一等的心机,又何苦非得用这样的手段去谋取叔父的信赖?”李徽怔了怔,他已经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弯弯绕绕的心思了,“叔父经营多年的孝悌名声都险些被他毁去了,岂能容得下他?”
“或许那人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已。以为暗中将太子殿下潜在的敌人尽数除去,便能博得青眼相加。大王别忘了,先前那些行刺谋逆的小世族亦是想靠着这样的功劳取悦太子殿下。这世间有许多人都有这样的念头,自以为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其实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王子献接道。
“我不相信,能如此布局之人,竟然存着这样的心思。”李徽摇了摇首,“我倒宁愿相信,此人亦是当年涉入夺嫡之争被牵连之人,纯粹是为了报复,所以才不断地搅乱局面,让我们自己胡乱猜测,彼此怀疑甚至残杀。”若是能猜测出来真凶行事的动机,那便更容易应对。否则,只能不断地随波逐流,被动地让人牵着鼻子走。
“也罢,暂且不必多想。”李欣道,“明日你不是打算拜访大世母与厥卿么?再仔细问一问,或许有所收获。”
随后,王子献便告辞离开了。尽管李徽挽留他在濮王府住一夜,但思及那两个弟弟,他依然果断地婉拒了。但是,婉拒之后,策马归家时,他心中又无端端地生出些闷气来。若不是王子凌几乎每日都会盘问他的行踪,还时不时地让部曲跟踪他,他也不至于如此谨慎。而王子睦虽性子纯善,却也是个聪明的少年郎,更不适合在他跟前流露出半点异常。
他必须让这二人赶紧去拜师,催着他们成日里苦读,或者给他们机会奔赴各种文会,让他们根本无暇关注他。若是日后他们能搬出去,以侍奉先生之名,与那群师兄弟一起住便更合适了。只不过,那样他便无法掌控王子凌的行为举止,亦有不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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