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很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用得着你来教?咱们两个谁是阿爷,谁才是儿子?嗯?”濮王殿下轻嗤一声,细细的眼睛眯缝起来,流露出了鄙视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这小子讨人喜欢的那些招数,都是我当年已经用熟了的,也不过如此罢了。
于是,新安郡王越发一脸生无可恋状:沦落到与自家阿爷当年一样的水准,给了周围所有人“孩子气”的印象,他确实没什么可得意的。
当濮王车驾到得阎府的时候,早便闻讯的阎立德、阎立本立即率着阎氏子孙前来相迎。先叙国礼再叙家礼,彼此热热闹闹地问安,欢声笑语将寿宴衬托得越发喜庆。而后,李泰又去正院内堂拜见了岳母高氏,这才在舅兄们的陪伴下,来到外院与宾客们一起谈笑。
李欣一直随在自家阿爷身边,淡淡地与身边人寒暄。见气度不凡的嗣濮王在侧,许多人心中转过了各种念头,含笑来到濮王殿下身边,与他说起新近长安流行的诗赋书画。濮王殿下似是并未发现他们百转千回的心思,不多时便畅快地谈论起来,眉眼间越发开怀。
李徽则在问安之后,就被高氏留在了正院内堂。这位夫人一直笑吟吟地揽着阎氏,将她带到长榻上坐下,又让李徽也近前来坐着。李徽很理解她想要在客人们面前展露母女情深的急切心情,却并不认为母亲与他应当毫不犹疑地配合她。更何况,他其实是已成年的郎君,不便与女眷如此亲近,便推辞了几句,在最近的短榻上坐了。
此时内堂当中已经坐了不少外命妇,均是盛装打扮,璀璨的钗环互相映照,衬得满堂金碧辉煌。她们的妆容极其相似,皆是长安城中最时兴的贵妇妆扮,笑容中含着同样的优雅与估算之意,乍一看去,仿佛没有任何区别。
仔细听来,她们的话题亦是离不开游玩赏景、衣衫首饰以及儿女婚事。提到婚姻大事的时候,众人暗含深意地笑了起来,高氏也握着阎氏的手,笑道:“谁家中没有一个两个正待婚配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咱们这些当长辈的,真是时时刻刻都得替他们想着呢。”
李徽眉头微抬,瞥了一眼对面那群年纪大小不一的小娘子。有些依稀在何处见过,应当是上巳节时阎家那些小娘子;有些很是陌生,看他的时候十分好奇,应当也是随着长辈而来的客人。
高氏见他有些神游天外,便唤来阎八郎:“好好招待郡王。你们这些小郎君自有玩乐的去处,我们这群老妇便不拘着你们了。”
阎八郎躬身行礼,很是周到地将李徽引了出去。他们虽曾见过几面,但彼此依然十分生疏,也寻不着什么能说的话题。于是,阎八郎沉默半晌,方道:“大王与王子献很相熟?大王曾去国子学探望他,前些时日在芙蓉园也曾见大王与他交谈。”
“他是我的知交。”说起王子献,李徽才生出了些兴致,“怎么?很稀奇么?”
“国子学中皆传闻,王子献出身琅琊王氏旁支,不知是托了哪一家亲戚才得以勉强入学。不少人都有些……有些瞧不起他。不过,他的才学却着实很出众,前两日的旬考获得了中等,来到了第二进学舍。说不得再过几回旬考,他便能位列上等,去第三进学舍了。”阎八郎略停了停,方郑重地道,“别的不提,我只想说——琅琊王氏子,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你们也会私下暗自揣测?”李徽不由得失笑,“是我举荐子献入的国子学,祖父见了他也说好,便应许了。日后若再有人传闻,子献无意解释,你便替他说几句罢。我替他承你的情。”
阎八郎怔了怔,方应道:“胡乱传流言本便不应该,我知道了真相,自然该为同窗辨明。应为之事,也不必承大王的情。”
闻言,李徽瞥了他一眼,笑道:“你……确实是个不错的人。”虽是温养的娇花,却其身持正。无论如何,也总比只会逐利的阎家长辈们好多了。
☆、第四十一章 愈行愈远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唯有样样都须得修习出众,方能称之为独领风骚的俊杰之才。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平时都拘着进学读书,聚在一处的时候,自然对能够活动筋骨的“射”与“御”格外热心。
“射”便是射箭,宫中尚且有三月三上巳、九月九重阳赐群臣大射之俗,民间的比射之风自然更盛。此外,先秦时代的“御”,指的是驾车,后来便逐渐演变为骑马。而在大唐,赛马已经不新鲜,取而代之的便是马球之戏成风。
李徽先随着阎八郎去了射场,便见少年郎们正兴奋得满脸通红,几乎不停歇地拉弓射箭。箭枝中靶,立即引来一阵欢呼;箭枝不中,则伴随着唏嘘之声。他目光一转,循声望去,瞧见射场一侧的海棠花树后露出的几张芙蓉面后,顿时了然。
原来如此,在佳人面前,少年郎们自然是争相表现,谁也不愿落在后头。内心颇有几分沧桑的新安郡王不禁在心中感慨道:果然是慕少艾的年纪,才会因佳人的一颦一笑而热血沸腾。而像他这样的成年男子,则早已经心平如镜,不会轻易为任何佳人而动容了。依他来看,比箭的乐趣也并不在于得到陌生人的喝彩,而是好友兄弟的赞许。
新安郡王的到来引起了小娘子们的注意,他生得白皙俊美,自有天家子弟的尊贵气度。便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也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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