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摇了摇首:“悦娘,我只是想确认,你们是否——”
“确认之后呢?阿兄有甚么打算?”长宁公主微微一笑,美眸中神光熠熠,精致的容貌愈发光彩夺目,“帮我,还是不帮我?我曾记得,阿兄你说过,若是我不喜燕大郎,便大可与他和离,择婿再嫁。如今,我连嫁也不愿嫁给他,你可愿意成全我?”
李徽轻叹,低声道:“我方才便在想,该如何帮你。除非将成国公府毁去,或者让燕湛不复存在,否则别无他法。然而,燕湛与成国公府并无大错,我绝不可能因你之故,便如此对付自家的亲戚。”他走的是正道,而非阴谋诡道。行事从来无愧于心,俯仰皆不愧于天地,绝不会行陷害栽赃之事,更不忍心牵累其他人。
长宁公主怔了怔,噗哧一声笑了。她缓缓走到他身边,仰首凝望着他,声音几不可闻:“阿兄放心,你还不了解我么?我也从来都不是那等不择手段之人,为了一己私欲便要陷害他们。我只希望能拖延些时日,这几年暂时不成婚。说不得,再过三年五载,便能有别的转机。燕家上下皆功利,眼中唯有成国公府的复兴,没有其他。我若不愿做他们的登天之梯,他们自会急不可耐。”
“到时候,你想与燕湛交换条件?”李徽神情微松,“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若是不娶你,燕湛亦能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自然不会继续纠缠。他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何为‘得不偿失’。不过,许多细节,还须咱们好生合计一番。尤其是拖延婚事,叔父与叔母若是心疼起你来,不管不顾地定下婚期,那便无可回转了。”除了燕湛之外,让圣人与杜皇后默许解除这桩婚事也并不容易。不过,两人不情不愿,总比一人一厢情愿更容易成事。
“那便有劳兄长替妹妹打算了。”长宁公主勾起唇角,俏皮地行了一个郎君的拱手礼,“若是此事成了,无论兄长有何差遣,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满是草莽气息的话语由一位天家贵主口中说出,颇有些不伦不类之感。
李徽不由得失笑:“便是遇上了艰险,我又哪里舍得让你去赴汤蹈火?”略作思索之后,他又道:“说来,王家三郎的容貌性情确实不错,但眼下仍有些太过年轻,不经世事。你可得仔细想好了,他的率真之处,几乎与景行不相上下。两情相悦、你侬我侬的时候,大约也不在意这些微末之处,但结为婚姻一同度日却是另一回事了。”
“……”提起王子睦,长宁公主便米分面微红,轻嗔道,“我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所以,再等他几年,待到他能够独当一面之后,我便不必独自一人撑着了。”
“原来,唯有这般性情的小郎君,才能打动你的芳心。”李徽佯作出恍然大悟之状,“难不成,燕大郎就输在太厉害了么?无论家世、容貌与才华,他都绝不比王三郎差。唯一可挑剔的,或许便是‘心不诚’了。”
不过,仔细说来,许多高官贵人子弟也皆是如此。自幼耳濡目染之下,眼中唯有利益得失,连婚姻亦经过重重盘算。在这般的家庭中长大,还能如李璟与王子睦那般保持“赤子心性”的,才是极为稀奇之事。
“阿兄,你曾对甚么人动过心么?”长宁公主并不回应他的逗弄,反倒是认真地问。
李徽愣了愣,一时间无言以对。即便前世已经娶妻,他与王妃亦没有任何感情。今生早已定下了未婚妻,婚姻同样是不了了之。故而,说起“动心”,他确实从未真正经历过。然而,就在他这样想的刹那间,仿佛有甚么被压抑已久的情绪在心底沸腾起来。
危险的预感、发自内心深处的渴望,两两交织纠缠,不断针锋相对,令他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之中。
“只要阿兄动过心,就能明白我如今的想法了。”长宁公主笑道,“对此人倾心,其实不在于他是否比别人更优秀,只是单凭眼缘罢了。或许是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触动了你,或许是他的一言一语令你牵念无比。眼缘到了,心缘也到了,便认定就是他了。从此之后,心里便只有他,见到他便安心,想到他便欢喜——若是不得不与他分离,仅仅只是一念而起,便会痛不欲生。”
“……”不经意间,李徽拧紧了双眉,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若是阿兄遇到了能令你心动的人,可千万不能犹豫。”长宁公主又道,抚掌娇笑,“两情相悦何其难得,无论如何,我定然会帮着阿兄娶得如意佳人归!”
“……”不知为何,听了她的鼓励与支持之后,新安郡王内心深处却颇有些萧索之感。他依稀觉得,或许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娶得甚么如意佳人归了。佳人虽好,却似乎并不适合于他。而适合于他的人,却被他藏在了心底,连自己都不敢随意探看。
兄妹二人长谈之后,便又各自分开了。长宁公主继续等着她的如意郎君折桃花枝,李徽则回到静室中继续观棋。与之前相较,他越发有些心不在焉,将棋局看在眼里,却并未入心。王子献察觉之后,眉头一皱,攻势越发凶猛,玄惠法师险些没能招架得住。不多时,第二局棋便以王子献胜一目半而告终。
此时王子献已经失了棋兴,玄惠法师也只得与他相约下次再战。王子献自是答应了,而且毫不犹豫地将宋先生推了出来——横竖自家先生如今被诸多榜下捉婿者困在藤园之中,每日都无比暴躁。若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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