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煦来了两次,见冷月澜那魂不守宅的模样,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道:“殿下,有件事臣不知该问不该问。”
两人正在下棋,但冷月澜下了一会便开始失神,此时闻言回过神来,笑道:“本王与你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你有什么想问就问吧!”
魏煦虽是武将,却并非粗疏之人,他和冷月澜、萧段走得近,对他们二人的感情早已看出端倪,只是不便多问,但如今萧段离京,冷月澜终日闷闷不乐,他想开解又不知从何宽慰,心里实在难受,不如早日说破。
“您和萧段……是不是……”虽然北辰男风盛行,但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魏煦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冷月澜听罢,俊脸泛起一抹笑靥,坦言道:“没错,我和萧段正如你所想那样。”
冷月澜如此坦诚,倒让魏煦有点不好意思,他为冷月澜换了一盏热茶,关切地道:“臣看您最近终日怏怏,心里有些担忧。治水并非易事,快则一两年,慢则数年,萧段此去,归期难定,殿下要有心理准备。”
冷月澜发出一声低叹,举杯喝了一口热茶,让茶杯温暖自己冰冷的手心,这才说道:“本王原本说好和他一同去江南的,但他临时改变主意,自己去了。本王虽然明白他的苦衷,但心里总有些不痛快。”
说罢,冷月澜放下茶杯,在棋盘落下一子。棋盘上星罗棋布,黑白子纵横逐杀,而棋盘之外,气氛却一片萧然。
魏煦抬头望向冷月澜,表情诚恳:“他是为您好,您别怪他。您如今处境尴尬,确实不宜离京。”
待魏煦下了一子后,冷月澜把一颗白子拿在手中,说道:“本王心里有数。”
亭外遍植梨花,纷飞如雪,淡淡的梨花香遥飞入亭,似有若无,香沁脾胃,让人精神一振。冷月澜起身掀开纱帘,看着外面漫天飞花,想起去年萧段入住熙王府时,也是梨花遍地的时节,心里又酸又甜。
魏煦看着冷月澜那落寞的背影,沉默片刻,终于说道:“臣现在已经看不懂陛下了。”
冷月澜回过神来,回到桌前坐下,目光落在碧绿的茶汤上,低声说道:“别说你了,本王也不懂他。”
逸王伏诛之后lùn_gōng行赏,他什么也不敢要,唯恐赐无可赐,终赐三尺白绫。自那之后,他行事愈加谨慎,不结党,也不敢招惹任何江湖人,但有时候冷筠看着他的眼神却深沉得让他头皮发麻,他真担心哪天一觉醒来便看见一道圣旨及三尺白绫。
然而,君恩九鼎重,臣命一毫轻,更何况他的命是冷筠救回来的,若冷筠真要杀他,他也只能引颈就戮。
这话题沉重得让人呼吸不畅,两人渐渐沉默下来,只余风声。
过了片刻,程古禀报冷筠的近侍李四喜求见,冷月澜和魏煦立刻出亭相迎。待他们把李四喜请入亭中,上了茶,李四喜立刻低声说道:“殿下,陛下有密旨给您。”
说罢,李四喜恭敬地向冷月澜递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冷月澜立刻恭敬地接过,凤目一扫,看见在信封一侧写着“熙王冷月澜开拆”几个楷书小字。
冷月澜把密旨收入袖中,含笑说道:“李公公请用茶。”
李四喜却摇头道:“臣还要回宫向陛下复命,不宜久留,臣告辞。”
既然如此,冷月澜自是不便留他,只得说道:“请。”
待李四喜离去之后,冷月澜立刻拆开冷筠的密旨,把里面的内容细读一遍,读罢,他的神色乍惊乍喜,复杂难辨。
魏煦见状,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冷月澜把密旨放进袖袋里,沉吟片刻才说道:“陛下命本王秘密下江南,一路跟踪萧段,并定时向陛下报告萧段的行踪。”
魏煦闻言,脸上的神色惊疑不定:“难道陛下连萧段也不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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