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早饭时,两人却见桌上也只是些平常菜蔬,并无鸡啊什么的,甚是奇怪。只听得房内传来一老妇的声音,“阿容啊,你把这鸡汤给我这老婆子吃不是浪费了吗?家里不是来客了吗,拿出去给客人吃吧。”
里面传来茅容的声音,很是细心,“娘,你身体不好,别担心那么多啦,我都安排好了呢。”
“嗯,嗯,快去招待客人吧,别管我了。”
只见茅容从内室出来,招呼两人一起吃饭,菜色很是清淡。林脩心有感之,不禁道,“先生真贤哉!不知先生是否愿意求学?”
茅容听得,甚是惊讶,“在下仅是乡野村夫,年纪已大,家中又有病弱老母需要自己照顾,怎敢心声妄想!”
“先生品性坚韧,若有心向学,定有所得。”
茅容听得虽颇为心动,但感觉还是颇不现实,林脩也不再劝解。吃完后两人即与朱小少爷两人告辞,并谢过茅容。
待得走远,朱小少爷终是憋不住,问道,“阿脩,虽然我对那鸡也没什么想法,可是这人杀了鸡,我们就看见几根鸡毛而已,为么你还称赞那人?”
“这人见我们不凡,也未心生谄媚,是为操行;将鸡汤侍奉老母,是为至孝;与客同食草蔬,是为有礼;所做即可观其所想,更是难得让人信任啊。此人虽乍看甚是平平,可实际上任谁去做都是不易。”笑着点了点朱小少爷的额头,“你啊,就是生在富贵乡中,被宠着长大,不识困境之下还坚韧如一的可贵啊!同一样东西,对于身处不同境况中的人而言,意义自是大相径庭!”
朱小少爷捧着自己的额头,很是不解,可是瞧着林脩也不是像嘲笑的模样,遂也没往心里去。只是想到林脩昨日所言,还是忍不住问道,“阿脩,你说有的人连自己内心都识不清,真有这般人吗?饿了就吃,困了即睡,多简单的事情啊,喜欢的就喜欢,不喜欢的就不喜欢,为什么还识不清,以为喜欢的不喜欢呢?”
林脩听得,转过脸来,带着拖长的尾音似有点调侃道,“哦,你是想到谁了才这般问吗?”
朱小少爷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只是想到巫医而已。我感觉那巫医是个好人,他救了你,平日也多做好事。只是他总要把自己弄得像坏人一样,和我们说着什么话就像要把我们卖了似的。你说他脾气古怪吧,可我觉得他实际上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虽然我扰了他很久,他也一直静静地让我呆在那里。只是他,为么要说那些伤人的话呢?”
林脩只得劝解道,“人皆有所迷,看不清,识不得,巫医这般,你也这般啊!”
朱小少爷听得更是懵懂了,“我迷了什么啊?看不清什么?是看不清巫医这人吗?”
“我也不好多说什么,都得看自己看透啊,要不也是枉然。”
两人寻得路秋朱大他们,一路往西,回得介休时,收到赵谨来信提及三月白马羌侵犯广汉郡及各蜀国,益州刺史率西南板楯蛮破之;秋七月,京师发大水;冬十月,长平陈景图举兵伏诛;山河平静之下已暗涌流动。
初雪,门扉轻响,路烛引得人进来,林脩正烤着小炭火,抱着被炉看书。一阵冷气引得哆嗦,抬头见得来人却是巫医,很是诧异。巫医披着浅灰色披风,云白色长衫,身上沾了些风雪,容颜在冷气中却似冰封的朱砂,很是明艳。
林脩连忙迎道,“不知叔度怎么闲来无事看我这闲人了?”
巫医解下披风,与林脩坐于被炉之前,接过路烛递过来的茶,暖了暖手,“你这闲人实在闲极才多管闲事吧,让你不得与李溙联系,还荐人过去。”
林脩听得,问道,“莫非符先生已经寻到洺宣了?”
“除了他还有两个小酱油瓶呢”,巫医似带着点指责,又似觉得好笑般。
林脩想着符先生定是能帮到洺宣,便稍放下心,遂带上点嬉笑之色,“我又没有和洺宣亲自联系,也没去寻他,这点小事,还用得着劳驾巫医吗?”
巫医听得便带上些气闷,“还有一事,李大人来年应会领尚书之职,与你说一声。”
林脩听得李溙消息,自是欣喜,可想到这消息书信什么,或入职时也会道听途说,心中玩笑之心更深,“哦,这消息巫医书信传与我就是了,这雪天的还跑一趟,多让人心中过意不去。”
抬眼瞥了瞥巫医郁气更深,却还故作不屑道,“我可是为了提醒你莫要因小失大,不想我费的那般力气白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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