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魔鬼似的声音折磨他很多年,齐厦猝然睁开眼,身上大汗淋漓,他眼睛用力眨了几下,又抬起胳膊,还好,他哪都能动。
可是下午的那一幕又想起来了,脑子乱糟糟的,齐厦打开灯,起来靠着床头坐了一会儿。
他想起晚上自己跟贺骁说的那句话,人不能总活在过去。
其实这话也就说说别人,楚绎的事让他明白自己多少有点偏激,而后他试着改变自己,惨败结局。
齐厦越想越乱,不过能由着自己这么煎熬下去那不是他。
他伸手拉开床头抽屉,随便抽出一册剧本在膝盖上摊开。
齐厦前一天受惊吓的事女助理给处理得很得当,十八线就算彻底跟这部戏说拜拜了,这人最后要整到什么程度,还得留着齐厦的女王表姐亲自定夺。
于是齐厦又有了一天假期调整状态,虽然晚上没怎么睡好,但他习惯早起,七点刚过没一会儿已经健完身,回房洗过澡,人准时出现在小排练室。
天快亮的时候,外边下了场小雨,齐厦在窗户边上站着,能看见外头花草枝叶上挂着的水珠。
他突然发现庭院里桂花开了,淡黄星点小花一簇一簇,空气里头幽香浮动。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早,”是贺骁的声音。
齐厦转过头,看见贺骁已经走到他身后。
贺骁眼圈下面有些乌青,看起来睡得不太好,他一直是精神抖擞的人,精力好像比野兽还充沛。那个精气神,两只眼睛专注看人的时候探照灯似的,不,是探照灯加x光,亮而且带有穿透性,今天这样齐厦还是第一次瞧见。
齐厦说:“……早。”难道还在意昨天那事?
他脑子里默默酝酿宽慰的话,但没等他酝酿出来,贺骁从兜里掏出个东西,“给你的。”
齐厦低头一看,“……!”他现在像是个玩玩具枪的年纪?
贺骁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个手/枪样,不过外头是金属的原色,结构有点外露,有的焊接点还能看到,像是自己手工做出来的。
察觉齐厦在想什么,贺骁把那家伙对准窗外的树干,利落地上膛扣扳机一气呵成,啪地一声,声音不算大,没有真枪的火花,也没有火药味,可是不远处的树干一震,侧边连树皮带木头被掀起一块。
齐厦:“……!!”word天,这什么玩意儿?
贺骁大手握着枪膛,把儿对着他,“你试试。”
齐厦当场就试了,虽然他打哪都不准,可是能证明这东西真的有杀伤力。
贺骁教他怎么上子弹的时候,齐厦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们这里不许私人带这个。”
贺骁毫不在意地说:“你就当自己做的弹弓,带着防身。”
他没敢对齐厦的枪法做指望,但离个十几米的东西打不着,近身的妖魔鬼怪总还是可以的。
齐厦:“……”谁家弹弓长这样……
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后知后觉地带着惊诧地望着贺骁:“你自己做的?”
贺骁低头看他:“平时揣好了,别让人看到。”
齐厦嘴张了张,想问贺骁为什么突然给他这个,但听见门口那边有人说话,嗖地一下把东西揣兜里了。
他对贺骁说了声谢谢。
很快,女助理拿着一摞冲好的照片进来,眼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扫一眼,对齐厦说:“上次abel 给拍的硬照出来了,看看?”
自制手/枪放兜里有点沉,齐厦手背在身后腰杆挺直,人看起来坦然得霁月风光。
照片一张张翻开看,这一组走的是忧郁路线,照片上齐厦的脸一如既往的俊美,但贺骁看到其中一张,人突然有些发怔。
照片上是齐厦的面部大特写,神色只是淡淡哀伤,但眼里有泪蓄着将落未落。
认真想来他没见过齐厦哭,齐厦发怒时会脸红,像昨天那样惊慌颓败也只是一个人呆呆愣愣地闷声不语。
贺骁突然有些待不下去,照片还到齐厦手里,咬了咬牙关,说,“我先上楼。”
他不知道他不在了,这只鹿会不会难受,会不会舍不得。
贺骁快速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说不出的寥落,只差秋风底下飘出几片枯黄落叶给他来个萧瑟的背景。齐厦突然感觉到什么,手端着几张照片,眼神一直停在空荡荡的门口。
女助理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怎么了?”
齐厦说:“他怎么了?”
女助理一愣,说,“他能有什么,你没看出来吗,贺骁哪是个能任人支使的人,就他那气场想必以前在军队应该也是个当头的,他挺有本事,在咱们这也就是个暂时,要真待着不舒服他就走人了。”
齐厦:“他能去哪?”
女助理:“……”这么认真?
于是她只能接着编下去,“他国际友人一个,身手好,语言方面更是大优势,比如说国外那些大的军事顾问公司,专门跟政府军队打交道的,对他这种人才可谓求贤若渴。”
齐厦说:“……那多危险。”
女助理说:“心里头格局大的人跟你想法就不一样。还有人说当演员苦,你不也乐在其中?”
每一个靠谱的脑补帝都是半个真相帝。
女助理说完怕齐厦再问,随便捏了由头离开。
齐厦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有句话他没说,他觉得贺骁真要走了。
这一年秋天来得不算早,已是十月,天气还晴好和暖,只是风刮得特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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