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倒底何时开埠,总要有个章程,海峡海峡你们封着,蕃人的船和人都被扣着,失了我上国的礼数不说,也不是为商之道,今日得罪了他们,明年人家还敢来?咱们这些人可是指着你这里吃饭的,更别说后头还有多少客商,黄侍郎,你是这里的主官,就没个准话?”
“就是,如今咱们钱到了货也到了,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下去,都是上头派下来的差使,咱们能过得去,侍郎这头对朝廷也有个交待,岂不是两相便宜?”
“原以为没什么人烟,不曾想还是个热闹之处,可这屋子也太过简陋了些,要是府上的贵人到此,连个形制都不及,如何能住得,依某看不如再多造些屋子,何必把个路啊、码头修得那般结实,又不是河堤,还能冲垮了不成。”
“可不是,知道的以为是修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筑城池呢,某看寻常城墙都没这么硬茬,莫非这处盗匪不少?那咱们的银钱可得看仔细了。”
......
一身便服的黄镛仰头看着四周,他的脚下,硬如岩石的地基已经烧筑好,还不太平整的混凝土地面上,每隔几步就是一个方形的大坑,看过图纸的他知道这是为支撑整个大厦的庭柱预留的,眼下每个坑里都有好些人在捆绑着什么,粗如小儿臂的钢筋就堆放在一旁,上面的钮纹如盘蛇一样缠绕着,他看到的时候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
后头的这群人是自行寻来的,他在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就没了兴趣,他们来找自己为的什么,再是不晓事大致也猜得出一二,无非就是人心不足而已,眼下人家还是生死未卜之间,就敢公然算计了,自己要是真搅和了进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还用得着说吗?
可是恶心归恶心,也犯不着就去得罪他们,倒不是怕了,要是他们的主人在此,还能抗声以答表现出骨气来,对着一群家人管事之流的,这么做就是失了自己的身份,最好的应对当然是不动声色,等着他们自己蹬鼻子上了脸,再来狠狠收拾。
他能这么想,别人就不一定了,眼见着跟在一旁的杨行潜已经气得青筋迵露,赶紧一把将他拉住。
“行潜,码头那处还缺些大料,你辛苦一趟,去州里催催,别因此误了工时。”
“属下这就去。”
杨行潜一听就明白了,对方是好意,眼下不是争执的时候,重要的是先要确定主家的生死,然后才能再论其他,就算是主家有个好歹,还有大娘子在,背后还有叶府,不需要同这些人掰扯,人家做得这么明显,只怕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我说,侍郎,你这个属下也忒不晓事了,横眉瞪眼的不知道的,以为他是个有身份的呢。”
“哈哈......”
黄镛还真不是什么好脾气,一听之下蓦得转过身来,盯着那个发话的人,冷峻的眼神让他一下子就收了笑脸,身体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哪还敢与之对视。
“你是哪个府上的?”不过一句寻常的问话,那股冷意让人在阳光下都能打一个寒颤。
“我......”没等那人说出口,一个声音将其打断了。
“他是驸马都尉杨节度府上的管事,长公主的乳母之子,自小便是驸马的身边人,在京里被纵得惯了,口不择言冲撞了贵人,侍郎莫要与这家奴一般见识。”
一番话绵里藏针,倒是让黄镛刮目相看,还未回头,一阵浓郁的熏香气就弥漫开来,听其音又不像女子,正惊异间,来人已经到了眼前,先是一脚朝那人踢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地。
“滚,别在这里现眼。”
竟然一句话就将那群乌鸦全都赶跑了,黄镛诧异地看着他转过身来,朝自己拱手一揖。
“在下赵孟松,见过佐司。”
来人身长玉立,面如璞玉,头扎金冠,鬓上系着一朵小小的绒花,身着锦袍,腰系玉带,带子上挂着一个不大的鸟符,面上挂着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他哪里还不明白,正主儿出现了。
“尊驾就是赵都尉?失敬。”黄镛的语气一如既往,如果是其父来,还能多少压自己一头,毕竟那个荣大王有着清名,不敬贵也要敬贤,一个连世子都不是的王府公子,不过恩荫了一个从五品的骑都尉,还真没必要多客气。
“不敢当,家父尝言‘诸君子中,以器之公为最,声名不显者盖因不愿以谄事人,否则何只区区一个侍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小可代那帮不知天高地厚之徒再行谢过。”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黄镛再是清高,对于戳到自己痒处的赞语还是无法拒之门外的,他矜持地摆摆手,方才摆出的那股清冷已经不翼而飞了。
“佐司也不要怪他们鸹噪,都是让家里给逼的。”赵孟松口风一转“朝廷如今开支无度,保不准就要打仗,没了军费如何有战意,侍郎是个明白人,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到此,政事堂诸公可是眼巴巴地瞧着这边,若是能早一日解银回京,既解了朝廷之渴也全了公之本义,岂不美哉?”
“都尉的意思是?”
“如今这般大兴土木,何时是个头,靡费财力更是不知凡几,如今举国皆崇俭,若是御史闻之,岂能饶过侍郎去。”想不到这个贵公子不仅生得一付好皮囊,口才亦是了得,听他说到‘崇俭’,黄镛不自觉得看了一眼对方的穿着,差点就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
“若是侍郎有意,不妨接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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