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除了不远处的江心有一层薄雾,四下里的情形已经清晰可见,叫了一夜的夏蝉似乎也累得歇下了,林间不时传来早起的鸟语声。
这里是离着合江县城不过十余里的岷江下游处,两个穿着轻甲的军士骑马沿着堤岸缓步而行,除了身上的一袭战袄是黑色,头上的缨簇是白色,样式与宋人毫无差别。
“老许,这里无甚动静,咱们再往前走走?”一个年青些的军士左看右看,江面上一条小船都没有,对岸看不太清,自己这个方向上也是人迹全无。
被他叫做“老许”的那人没有搭话,跳下马来蹲在地上仔细地看着草皮,不时地还拔起一根放到鼻间嗅嗅,草叶上沾着露水,显得晶莹剔透。
“可是有不妥?”年青军士也跟着跳下来,同他蹲在一起。
“不好说。”老许直起身看了看前方。
根据他的分析,这一带的草地平整无痕,没有大量过人的迹象,这两天雨水不多,如果上面有脚印,掩盖地也不会那么快,这就透着不寻常,宋人如果不是走的这条路,那又会是哪里?
他二人是大军所遣的前部先锋中的侦骑,在所有的斥侯中又是最突前的。此刻,昝万寿所领的前锋离着这里还有半天的路程,更别说后面的主力大军了。
老许是个从军二十多年的老卒,一个这么久的老行伍连个军头都没混上,他却没有丝毫芥蒂,因为那些比他勇猛、比他进取、甚至比他聪明的同僚大都已经变成了一杯黄土,而他却安然无恙地活到了现在。
当然,将他派到最前方不光是因为他的小心谨慎、体察入微,更重要的一点他是本地人氏,熟识地形。
见年青军士骑上马向前行去,老许却没有跟上的意思,他从系在马背上的布包里摸出一把干草,一面慢慢地给马儿喂送一面打量着江上,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水面似乎比昨日要低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就在此时,他的脑海中警兆突生,身体下意识在伏在马身一侧,手上拉着缰绳把马头扳了过来,随即便听到了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啊!”
他不敢回头去看,一翻身就上了马背,低下身子猛地抽了一下,坐骑开始加速慢跑,耳边呼呼地传来风声,一支弩箭几乎就在他的头顶上掠过。
“狗鞑子,跑得倒是挺快!”几个宋兵从山林中钻出来,为首的一个都头望着那个已经远去的身影吐了口唾沫,恨恨地说道。
“这个也不成了,倒是这马儿不错,一点都没伤着,都头,咱们赚了。”他的手下牵着马兴奋不已。
“割下首级,收拾好,咱们也走。”都头踢了一脚地下的尸体,似乎在验证是不是真的死了。
不一会儿,几个人就将能带上的东西都带上了,牵着刚刚得到的战利品,转身钻入了林中,只剩下草地上躺着的一具无头尸身。
半个时辰之后,昝万寿就见到了逃回去的那个斥侯,听完他的禀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再过去不远就是合江县城,宋人的大军还是踪影全无,张珏倒底准备在哪里出现?
为了防备可能的偷袭,他们这一路行来都是小心翼翼地,不但前方派出了侦骑,旁边的山林也有步卒前去查探,行军的速度则异常缓慢,为的就是能快速地反应,减少从行军队列到战斗阵形的变换时间。
可从重庆城下一直到这里,连宋人的影子都没有碰到,现在快到合江县了,他们终于按捺不住了么?昝万寿不住地询问细节,以求能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
“禀签事,属下二人沿江而行,到了离县城不远处,宋人突然从林中杀出,属下等势单力薄,只得且战且退。属下的同伴不幸中箭掉下马背,只余得属下一人回转,请上官责罚。”
“你二人可曾见到宋人有多少,县城处有防备么?”昝万寿忽略那些虚言,此人身上一点血渍都没有,只怕是一见到人就往加跑了。
“不多,应在十余人左右,同属下等一样都是探子,只可惜属下等还未接近县城就被发现了,无法探得实情。”老许没敢乱猜,他隐隐有个感觉,宋人并不想同他们在合江作战。
好在昝万寿也没有再追问,挥挥手让他退了下去,老许犹豫了片刻,看了看上官的神色,还是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他怕自己的感觉毫无依据,最后讨不了好。
“命全军缓行,遣人通知汪帅一声,我部已与宋人接触,正搜索而进。”
昝万寿叫过亲兵,一迭声地传下命令,根据侦骑所得,搜山的力度还要加大,他另可慢一点,也不想让宋人得手。
几乎与此同时,驻在合江县城中的宋军前部也得到了消息,这座县城是传檄而定的,赵安领兵过来的时候,原知县带着人足足出城十里相迎,让他少了一桩功劳。
而他到这里来的目地也不是要攻占城池,合江县城比不得神臂那种坚城,城墙矮小不说,还年久失修。因此他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让那个知县贴出告示,叫全城百姓尽快疏散。
不管愿不愿意,百姓们现在都只能走了,鞑子的大军近在咫尺,像这样降了又复叛的城池,不乏有被屠城的先例,所以赵安并没有费太多神,城里的百姓已经扶老携幼出城沿着赤水河而去。
“来得好慢。”赵安看了一眼那颗首级,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汉人,不知怎么地被派做了斥侯。
“就是,弟兄们在林中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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