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你是用了什麽卑鄙妖法……」
正恼著,想著推也推不动,那好,他出动双手去拔光他的鸟毛!
夏才伸出双手要拔,翅膀突然一收,收进肩胛骨之内,不留痕迹。
夏呀呀叫几声,身子失了重心,整个人向前裁!
一阵天旋地转,眸中盈满的就是鸟妖的笑。他鼻子一痛整个人跪坐地上,脸扑进他大腿,「嗯!」
噗哧一声,春魉看他滑稽的模样、笑了起来,「不用急著跪你春爷爷我!」
他的翅膀是作勾魂之用,就怕一个不小心把这小剑魂给勾了,才收起来。结果他……噗!
要他每天都这样跪,鼻子都撞扁了!
笑不够几声,突转为怒叫。他咬紧牙关,甩开死抓著他大腿的家伙,这条虫竟然咬他!还要是大腿内侧!「你找死了!真想给我吃是吧!?」
蓦地,所有争闹被一声尖叫打断。
夜半,祁澜的房传出狂叫。
***
韬虹不过是出去了一会儿。
他不过是出去找熹舞,著熹舞叫婢女煎些宁神静心的汤药,好让祁澜等下睡得安稳。
回房的时候,只见双目赤红的祁澜竟站到案前,抽起白纸就在狂乱地舞动著手。
祁澜刚刚不哭也不闹,不过欠缺了点反应而已。如今竟然从床上爬起来绘图了……
韬虹的脚前,图纸渐多。
祁澜画的非常快速,彷佛不用思考般,一眨眼已是一张,他画好即扔,扔得满地都是。
韬虹不用弯身仔细看,就知道他绘的是谁。
他在绘嚣狄长流。
韬虹曾经问他,长流既不收刀剑,你何不画张图送他。
祁澜却答说,长流不笑的模样,他不想画。
如今,那个日思夜盼长流却仍坚持不画的人,站在房中央,狂乱地速画出一张又一张的长流……
白纸如雨,在他手下散落,他埋头苦画,彷佛世上没事比这更重要。
纸上都是不同情态的嚣狄长流,他皱起眉头、他抿起唇角、他挠起双手、他侧站著、他的冷视、他抚著下巴、他半睁起眼、他的背影、他倚著宫柱……
一张又一张在眼前略过,有些快得韬虹来不及看,祁澜把眸中满满的,十年的嚣狄长流释放出来。
祁澜画了多久,韬虹不知道。
只知道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书案上的纸只馀簿簿一叠,房内,每个角落都有嚣狄长流的冷视。
已是夜半。他画了半晚去,就这样直挺挺地站著,也不知倦,手也没停过半刻。
韬虹知道祁澜开始失控,因为他画出来的图已是乱了时序,嚣狄长流绑起马尾、年青的脸、成熟的脸交替在画中出现……
「祁澜,别画了。」
如果绘画嚣狄长流能令他觉得宣泄,让他觉得好过一点,韬虹愿意让他画到累垮、意满为止。
但现在,祁澜不过是迫自己去把十年中,全部他看过的嚣狄长流通通画出来,把他的爱具体化。以祁澜如此脆弱的脑袋,如何承受得了?
祁澜没听他的劝,什麽也听不进耳了,世界只剩他与画。
他越画越不满意,越画越觉得纸上的不是嚣狄长流,而是一只咧牙尖齿的丑陋妖魔……
纸上的人脸扭曲,扭曲成陌生的样子,对他冷冷瞪视、对他凶狠恐惧、他的长发变成蛇团将他紧缠……「啊!」
祁澜执起炭笔,发狠地把图纸上的东西全抹黑,越抹越深、直至刮烂了纸也不止息,直到炭笔断掉了,他连著画板扔出去!
画板撞柜发出巨响,然後下地。韬虹迎视他狠毒的眼神,想要把谁致诸死地的眼神,心寒了。
「那不是长流……那不是长流!」
手中已无画板,他站到书案前,摇摇头把那妖魔影像甩走,抓起纸又再猛画。
「祁澜,别画了好不好……」韬虹站到书案前,看他的手以不可思议的快速扫出景致来,背景是宫殿似的地方,天上有月牙,白石地上飞舞著蝶影……
祁澜右手执著剩一半的炭笔在绘,连迟疑也没有。左手拇指抹糊著炭粉,抹出了一片夜天。
景致绝顶的凄美,完整。图中,却没有人。
景致完成了,祁澜的动作开始缓下来,他执著笔,看著图中央的位置,好几次想下笔又收回……
「那晚……他明明是有对我笑的……」
他低语著,那晚是一切的起点,他再怎样傻怎样疯也绝不会、绝不准自己忘了那晚。
那晚,长流真的有对他笑,他记得很清楚……
他双手抚摸著中央的空白,轻摇著头,「他真的、真的有对我笑……明明是有对我笑呵……」
「我知道。」韬虹心酸,知道他是在迫逼自己,「记不起就罢了,明天再画也是同样,我们不急对不对……」
他控剑,尽量不让祁澜惊动,剑身蓬地直直插穿仅馀的簿纸,钉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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