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郎?
尽管知道此时不适宜想入非非,但凌准的脸还是腾地烧了起来,接着就转为满腔的怒火——若没有这个贼道从中作梗,她是不是就不会走?
就算要走,至少能多逗留一段时日,也能多留给他一些回忆。
而不是只剩下一箱子冰冷的珠宝,和一扇永远敲不开的木门。
“也请恕我眼拙,居然没看出天师有着诗一般的少女情怀。”
那头的许含章却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并非是故意抬杠,而是张天师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尽往儿女情长上着墨,让她听了只觉浑身都不自在。
她不排斥,也不反感情爱一事,但不喜欢在做出任何行为时,都得被冠上情爱的名义。
这样的解读实在是太狭隘了,同时也是对善心,对侠义的亵渎。
“难道男女之间除了情,就容不得别的存在?”
她微微扬起头,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那我倒要问问天师,你千里迢迢为我而来,想方设法的拖住我,留下我,是不是也对我有意思,想借机吸引我的注意力?”
“哦?”
被人用如此不敬的方式给羞辱了,张天师仍是一派仙风道骨,宠辱不惊的姿态,静静的注视着她,“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能弃崔氏家主于不顾,装死逃脱的,又怎会对区区一个武夫动心?”
凌准闻言,神色为之一黯。
在来益州前,他其实是见过那个崔异的。
“快看,那个穿天蓝色袍子的,就是清河崔氏大房的家主,崔异!”
“他向来深居简出,行踪不定,怎会来人堆里闲逛?”
“谁知道呢?反正啊,我们只需要看脸就行了。”
“哈哈,你说得对。虽不能亵玩,但可以远观之。”
中秋那晚,他陪着家人在曲江池上的画舫里赏月,无意中听到旁边雅间的女眷们在兴奋的嚷嚷着。
于是他望了出去。
虽然隔得不远,却因着随从的簇拥遮挡,他没能看清对方的长相。
稍觉清晰的,是那股子久居上位的威势,和漠然冷峻的疏离。
他甚至在那份疏离感中,隐约瞧见了许含章的影子。
崔异的气质,竟和许含章有着惊人的相似。
到底是许含章在这个人心里映下的投影,还是这个人在许含章身上烙下的印记?
而他们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
在哪一个季节相遇,又在哪一个季节分离?
他们在一起,做过哪些事呢?
是熟稔的谈天说地,还是青涩的试探触碰?
凌准想着想着,一时便有些恍惚了。
“相较之下,我是不太喜欢武夫。”
许含章忽地转过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凌准,“因为,我最欣赏的,是屠夫。”
“什么?”
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张天师窒了窒,片刻后才开口问道。
“屠夫?”
凌准则呆了呆。
“我好像没有告诉你,在替人驱邪除祟前,我做的是和腐尸打交道的活儿。”
许含章轻描淡写的说,“这是当地的风俗,说是只要剔净了血肉,毁其形体,只留净骨,就能极有效的防止尸变的发生。”
然后顿了顿,又道,“但有一小撮的人不能接受这样的风俗,更有亲眼目睹过整个过程的稚童回去后就大病一场,痊愈后四处嚷嚷,说我就是个食尸鬼,把他亲人所存在过的痕迹都吞吃了。所以,但凡见着我落单,孩子们就要拿石头扔我,把我砸得头破血流。”
“许二……”
这是她首度提及以前的事,代表她对他已敞开了心扉。
但凌准不忍让她再说下去了。
能把那段痛苦不堪的经历,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来。
那只能证明,这件事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
她定是经受了更多的残酷,才会对旁人给予的恶意毫无反应,不痛不痒。
“听我说完。”
许含章一抬手,制止了他的插话,“那时候我就想,像我这样的人,以后该怎么办呢?”
然后她在肉铺前找到了答案。
“老屠夫的手艺已经很精进了,但比起我,还是差了一截。”
他切的肉,块块都厚薄不一,形状扭曲,欠缺均匀整齐的美感。
而排骨上挂着一层肥肉的薄膜,瘦肉里嵌着残骨的碎渣,蹄膀上的筋断了,和粗硬的鬣毛糊在一处,看着很不雅观。
“我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了。”
许含章面上浮起了温柔的神色,“等我不做买骨人了,就可以嫁个长相不甚凶恶的屠夫,天天帮他料理从农家购来的生猪,无论是去肉剔骨,还是挂摊叫卖,我都可以做得很好,他也一定会很欣赏我,不会嫌弃我以前的行当,会和我好好的过日子的。”
“我相信不管是裴子渊,还是张三李四,只要是想找我麻烦的人,他都会提起菜刀,劈头盖脸的砍过去,不让别人伤害到我。”
说到这里,许含章略有些怅然。
那只是她的幻想,成不了真。
当昔日的裴子渊以崔异的身份出现后,这份幻想更是变得遥不可及,成为了可笑的妄想。
“我之所以说这些,是为了你。”
许含章揉了揉眉心,“十一,你是个很厉害的人,却摆脱不了忧思多虑的毛病,常常因外界的评断就否定了自己。之前,我已经安慰过你一次了。今晚,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是伤春悲秋,顾影自怜,那我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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