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
许含章拥着暖炉,懒洋洋的靠在大迎枕上,听宝珠说着琐碎有趣的杂事。
“孙家的新媳妇可真泼辣,能提着菜刀撵丈夫十几条街都不带大喘气的。其实她丈夫也没犯什么事儿,不过是多看了路过的美少妇几眼,结果就,哈哈哈……”
“唐家的小郎君太贪玩了,逮着机会就往河边跑,一不小心掉了进去,等捞起来时,嘴唇都冻得青紫了。虽没有性命之忧,屁股却被他爹娘打开了花,好几天都只能趴着睡。”
“周家的老伯送了五十斤银霜炭来,说这个烤着不会有烟尘,呛不到人。”
“余娘子似是终于想开了,不再提宋家的事,开始老老实实地做咸菜了。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她的阿娘又送了只老母鸡来,让咱们小火慢炖着吃。”
“叶家的酬金我存到了钱庄里,还剩了点儿就给了银楼,让他们打一支梅花金钗,好给娘子戴。”
因着天越来越冷,许含章并没有积极的寻找生意,而是整日窝在家中取暖,到了晚上才会抽出灵识四处走走,看有没有邪祟作乱。
但她这几个月来,只碰上了一两例。许是它们也怕冷,不愿意出来转悠了。
益州的冬天,实在是太难捱了。
即便有阳光普照,也驱散不了那股湿冷刺骨,直往四肢百骸里钻的寒意。
饶是她裹成一个圆滚滚的棉球,也没有什么用。
而长安的冬日就截然不同。
虽说寒风料峭,雪花飘飘,但只要穿得暖和点儿,就能扛过去。
想到这里,许含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当初往益州这边来,是想着要躲避崔异,顺道来老者的家乡看看。
谁知老者的家乡早已被数年前的洪水淹没,变为了一片水草丰茂的湖泊。
这就是,沧海桑田的力量吗?
当时她站在湖边,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直到宝珠兴奋的招了个船夫过来,问她要不要泛舟游湖,她才回过神来,怅然的一笑。
“不用了,我们走吧。”
许含章决定换个地方,换种心情。
于是她来到了益州最大的书屋,将老者的传记全数买下,带回去仔细品读。
岂料不读不知道,一读吓一跳。
这哪是传记,竟连野史都不如,分明就是满脑子意淫的产物。
譬如老者的父亲是某员外府上的小厮,长得俊秀鲜嫩,惹人怜爱,把府上做客的一位画师‘伺候’得很舒服。
临走前,画师为了感谢他的‘伺候’,就赠了他一幅仙女图。
一入夜,仙女便从画中出来,和他行不可描述之事,然后诞下了老者。
某一天,这仙女儿的容貌让员外窥见了,顿时起了垂涎之心。
不过员外和别的恶霸不同,没有直接强抢,而是和老者的父亲商量了一下,说只要你把媳妇儿让给我睡,我就给你一大笔钱,你拿去另娶个媳妇睡,再买些田地,盖一座大房子,也就算是有些家业了。怎么样,老爷我不亏待你吧?
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就会啐员外一脸。
可老者的父亲居然就这么答应了。
而仙女也没有反抗,居然就乖乖的给员外又生了个儿子,也就是老者未来的徒弟,另一位极有名气的风水大家。
然后她就上天了。
再然后老者的父亲开了个茶铺,将老者拉扯着养大了。
再后来老者去私塾上学,天天被同窗打骂,说他是个没娘的野种。
老者便大哭着回到家,找他爹询问娘的下落。
但他爹是个怂货,怕别人笑话自己把媳妇儿送给了员外睡,根本就不敢提这茬。
有一天,老者又被同窗打了,如往常一样大哭着往回走,接着在路上遇到了太白金星变的白胡子老头。
老头告诉他,只要明日正午到隔山水塘边的芭茅林里藏着,就会看见有七个小娘子洗澡,其中穿红衣裳的就是他的娘。
不是画中仙么,怎么又跑到七仙女的传说里去了?
许含章满头黑线。
但书里的主人公却照着白胡子老头的话做了,‘目不转睛’的偷看了七仙女洗澡的全过程,然后等其他人都登天离开,只剩红裳女在慢条斯理的穿衣服时上去拉住了她,泪眼汪汪的喊娘。
许含章抚了抚心口。
幸好,他喊的是娘,不是娘子。
幸好,他没有学董永把仙女的衣服藏起来,逼仙女嫁给他。
不然就变成了一出lún_lǐ大剧。
红裳女很快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大儿子,就送他一本天书,说只要按上面的法子推算,能知道过去和以后的事。
于是老者从此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称骨相面风水无一不精,走上了人生巅峰,还收了绿腰红豆紫蔓等一大堆绝色美人,天天都做着不可描述之事,偶尔还和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互相交换分享,好不快活。
许含章看得嘴角直抽搐,却没有把这本书扔进炭盆,而是妥帖的收藏着,准备以后回长安了就烧给老者慢慢欣赏,看他会不会气得再次显灵。
这个冬天,她还做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凭着记忆里的印象,把周三郎手稿上的创意大致画了下来。
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些创意是非常有用的,并不是他胡乱的涂鸦。
本来可以把原稿悄悄带出来的,但许含章一想到他的‘人鬼情未了’之说,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明明已经拒绝了他,却拿着他亲笔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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