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繁星点点。
空气里弥漫着新酒的清香,随晚风悠悠的飘荡开来。
“你们几个还是少喝一点吧。”
凌端打着呵欠,苦口婆心的劝道。
“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
岑六郎抓了截烤羊腿,边啃边道,“男人之间的道别,就是这样简单直接!不然你要我们仨怎么做?难不成学娘们儿哭唧唧的揪着帕子,说人家舍不得你走吗?”
“啧,光听你这么一形容,我就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郑元郎打了个寒颤,顺手抓起一个油炸果子扔到嘴里,侧头看向她,文绉绉道:“你有没有读过一首诗——是离愁,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急需一杯苦酒来解忧。”
“放心吧,我们自有分寸。”
凌准则是将桌上的三个酒碗斟满,笑着对她说道:“你若是累了,可以先回去歇着,不用管我们。”
“慢走,不送了。”
“我们一定会想念你的。”
另两人很有默契的挥着手,做出一副依依惜别的虚伪姿态。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凌端气呼呼的站起身来。
自己又是给他们烫酒,又是给他们做下酒菜的,忙活了大半天,非但没落着什么好,反而还被人嫌弃,迫不及待要赶自己走了
换做是以前,她多半会不管不顾的耍小性子,先闹个人仰马翻再说。
但自从数月前被许娘子修理了一顿后,她至今仍心有余悸,再不敢在外人面前这般肆意胡来。
“待会儿要是烂醉如泥了,可别求着我来煮解酒汤。”
于是她哼了一声,迈着小碎步果断离开,却是往灶房去了。
“你家妹子好像变得善解人意了些。”
岑六郎打了个酒嗝,略有些自得的说,“是不是被我家米娅儿熏陶的?”
“不是。”
凌准笑着摇了摇头,待岑六郎好奇的追问时,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十一郎,你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郑元郎擦了擦手,懒洋洋的问。
“长不过一年,短不过半载。”
凌准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我不过是帮二叔的忙,过去凑个数罢了。”
“你真的是去帮忙的?而不是受了什么重大打击,整个人心灰意冷,想要换个地方躲躲?”
郑元郎的语气是戏谑的,眼神却带着几分审视。
若不是凌端前些天说漏了嘴,他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凌准竟色胆包天的收留过一个祸害进门,然后在对方主动离去后还闷闷不乐了好长一段时间,犯贱似的保留着她住过的屋子,逮着机会就去睹物思人一把。
这般扭捏的作态,真是丢尽了天下儿郎的脸。
“你想多了。”
凌准却平静的答道,“要想出人头地,那就只有这条路走。”
他没有郑元郎这样的出身,也没有岑六郎那样的家底。若是不出去拼搏,那就只能守着这家医馆,庸庸碌碌的过完一辈子。
郑元郎闻言沉默了片刻,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的确是凌准该走的路。
比起悬梁刺股,寒窗苦读,还是靠族里二叔荫补,在益州的军部站稳脚跟来得稳妥些。
虽说话本里随便拎个白痴蠢相的书生出来就能轻松摘得功名,引富豪权贵于榜下捉婿,但现实可没那么简单,科举并不是谁都能参加的,具备资格的只有被各州县推举而赴长安应考的佼佼者,还有就读于国子监、弘文馆、崇文馆的学生。
弘文馆和崇文馆是五姓子弟和皇室中人才能进的,名额卡得很死,断不会超过三十个;国子监相对要宽松些,有三百个名额,但也只是对贵族开放的,平民连想都不要想。
况且就算有了参选的资格,想要和那些天资聪颖,才思敏捷,且自小就被家族精心培养的妖孽们竞争,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郑元郎就是一个惨痛的例子。
和那些人对上,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便被灰溜溜的刷了下来。
然后一而再,再而三,他终于心灰意冷,果断放弃了这条很有志气的路子,转而向现实妥协,往人脉上钻营,混了个从六品的散官来当。
唉。
到底是人在俗世,身不由己。
看来想要做个傲骨铮铮,光风霁月的名士,对他来说还是颇有些难度的。
“十一郎,你以前不是最随波逐流,甘于平淡的吗?怎么如今变了一个人?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那头的郑元郎是思绪万千,这头的岑六郎却没想那么多,见席上的人都诡异的沉默下来,便放下了啃了大半的羊腿,满嘴是油的发问。
“你才受刺激了。”
凌准失笑道,“我是想着自己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出去历练一番,开阔下眼界。”
“真的?”
此时郑元郎已恢复了油腔滑调的模样,笑嘻嘻道:“听闻蜀地多美人,你一定得帮我多看上几眼。”
“看几眼够个啥?怎么说也得再帮他摸上两把。”
岑六郎脱口而出道。
“哈哈,知我者,六郎也。”
郑元郎端起酒碗,和他碰了碰。
月上中天,杯酒正酣。
“到了那边要谨言慎行,别掺和什么党争,但该你显露锋芒时,也别藏着……”
“若是有茶叶和岩盐的生意,可以帮我留意一下……”
“想法子给我捎几匹蜀锦回来,我好拿去送给族长夫人……”
“四月中旬就是我的婚期,你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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