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好吧?”
宝珠闻言愣了愣。
虽说那是个老人家,用不着跟他忌讳男女大防,但贸然去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况且,自家娘子已经把饭菜都吃得差不多了。
请对方过来尝残羹冷炙,怎么想都不太妥当吧?
“这只是托词。”
许含章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要不你这样跟他说好了——我看老丈你满脸妖气,眼看要大祸临头了!想要活命,就赶紧跟我来!”
“……”
宝珠已傻了眼。
这娘子以前是做什么营生的,怎么说起话来这般邪乎,还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怎么,你还是说不出口?”
许含章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
宝珠登时涨红了脸,“娘子,你等等,婢子,这就去……”
再怎么说,这也是娘子交给自己的第一桩差事。若是搞砸了,就没脸在她身边呆下去了。
宝珠咬咬牙,毅然决然的走向那位瘦得快脱了相的老仆,用蚊子般的声音把娘子告诉自己的内容复述了一遍,“老,老丈,我……看你,你满脸,妖,妖气……”
比起让人吃剩饭这种带了羞辱意味的邀约,宝珠觉得还是第二套说辞要好些。
对方要是恼羞成怒了,大不了就说是在跟他开玩笑,反正他也一把年纪了,哪能和自己横眉竖眼的较真儿?
“劳烦带一下路。”
出乎意料的是,老仆没有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犯了癔症,而是沉吟片刻,含笑说道。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宝珠再次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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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请坐。”
许含章将右手一抬,神色自若的说。
“敢问娘子如何称呼?”
老仆皱眉打量着她明艳得过了分的面庞,试图从她的眼里眉间找出一丝得道高人该有的气质。
“我姓许。”
许含章眼角微挑,笑意清浅,于fēng_liú处愈见妩媚,妩媚处愈见fēng_liú。声音明明清冷沁凉到了极致,落在耳中,却又有着说不出的柔媚勾人。
“许娘子,是你让这婢女给我带话的?”
老仆的心却凉了半截。
就这幅妖妖娆娆的模样,别说是得道高人了,连跳大神的边儿都没沾上半点。
相比之下,还是那个老道来得稳妥些。
“是我让她带话的。”
类似的怀疑与不信任的眼神,许含章在别处已见过了多次,因此并不介怀,只坦荡的一笑,“您放心,我是真的有正事叨扰,绝不是想要作弄您。如果您肯信我,就把近几日发生在您周围的奇事说一说,让我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然后又沉声道,“要是您实在不信,那我也没辙,只能稍稍提醒您一下,世上可没有起死回生这等好事。即便有,那也是被邪祟给冒名顶替了的。所以,您可千万别好心办了坏事,还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老仆闻言如遭雷劈,呆呆的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娘子!”
宝珠在一旁也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惊骇莫名,以为她撞邪了,忙急急的叫了她一声,想要唤回她的神智。
“嘘。”
许含章转过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实不相瞒,我最近是遇到了一桩奇事。”
下一瞬,木木的老仆突然开口说话了,“前几日我家主人染病而逝,众人悲恸不已,在家中设灵堂吊唁。一夜有老道忽至,说他能做法让其复生,还留下一柄拂尘……”
事后他发话,让全府的人斋戒沐浴三日,然后郑重的敲了三下拂尘,将老道唤了来。
美妾们亲眼目睹了老道来去自如的神迹,个个都仰慕不已,恨不能立刻上去结交攀谈,却都被老仆带来的随从给拦在了三步开外,只得恨恨的剜了他好几眼。
“你们已经想好了,要将他复活?”
老道拈着白花花的胡须,笑眯眯的问道。
众人自然是连声称是。
“那贫道先把规矩说在前头。阴间死人还阳,须得找个和他关系亲近的活人来替代他。”
老道将美妾和老仆都打量了一通,意味深长道:“在场的诸位都是上佳的人选,随便挑一个出来,贫道就能即刻开坛做法。”
什么?
居然要拿一命换一命?
方才还欣喜若狂的美妾们立时面如土色,开始推三阻四。
“柳儿,你不是赌咒发誓,说要拿自己的命换三郎活着么,眼下机会来了,你还不赶紧抓住?”
“我呸,几日前你便茶饭不思,哭着喊着说自个儿不想活了,那现在怎么不去死上一死?”
“呵呵,还是你去死吧。”
“你去死!”
“你去!”
争来吵去,连推带搡,折腾了大半天,愣是没一个人肯心甘情愿的站出来。
“这毕竟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你们要商量一阵子,也情有可原。但切莫拖上太久,免得原主的魂魄日渐消散了,那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老道慈眉善目的盯着她们瞧。
他那花白干枯的胡须,和那褶皱丛生的面容,在灯火映照下愈发显得老迈不堪。
屋子里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不知怎地,美妾们停止了争吵,直勾勾的盯着老仆。
怎么把这老不死的给忘了呢?
她们都还年轻貌美得很,断不能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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