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侧门外,停着一辆颇有些眼熟的马车——厢板鎏金嵌玉,描着栩栩如生的牡丹图案,看上去无比的富丽大气,车帘用的是花纹繁复的蜀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好不华丽。
只是一瞬的工夫,许含章就记起是去年在城外和卢氏偶遇时,对方所乘坐的那辆。
“之前……我去崔五娘家中驱邪,却不料被她的某位族兄纠缠上,硬要逼着我做他的外室,全不顾我早与十一郎定下了亲事……”
她还记起了自己在和卢氏同车后,为了将背上的伤搪塞过去,便顺口胡诌了一番,成功博得了对方的怜惜。直至今日,还通过这份怜惜,不要脸的捡了个现成便宜。
看来,自己在卖惨这方面其实挺有天赋的,几乎是无师自通,浑然天成,端的是楚楚可怜,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但是……
假如自己说的那番话不慎传了出去,最后传到了崔异的耳朵里,那她就没脸见人了。
应该不会有那一天的。
绝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绝对不会!
许含章暗暗攥了攥拳头,想道。
“娘子,请。”
片刻后。
那两个婆子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出来,扶着她坐上了马车,一左一右的守在她的身侧。
随后,一个面目陌生的车夫甩了甩鞭子,马车立刻就飞快地朝城门处驶去,因着马车上特有的世家的徽记,在城门口自是没有遇到任何的盘查,便轻松出了城,往官道上奔去。
“这一堆,是绞开的碎银,打尖住店时可以用。这些,是最好使的通宝,在外头吃饭时就用它们;这个,是钱庄里的银票,娘子若是有大花销,就可以去票号里兑了。”
“这件外衫是粗布的,那件袍子是麻裳的……娘子你可千万别嫌弃,毕竟出门在外,还是财不露白为好。至于里头的衣裳料子,那都用的是上好的单丝罗和绢衫,一点都不含糊。”
婆子们将包袱打开,热络而不失谦恭的介绍道。
“有劳你们费心了。”
许含章微微一笑,向二人真心实意的道了谢。
其实,她们完全可以扔给自己一包银锭,让自己在外头福祸由天、自生自灭就得了,哪用得着这般费心,这般周全?
“另外,烦请转告夫人一声,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定当亲自登门拜访的。”
而卢氏那边,想必是摆出了极为郑重的态度,才会让她们将自己重视成了这样。
“娘子不必客气。”
婆子们连忙说道。
“那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许含章忽地收起了满眼的笑意,正色道:“到了驿站,你们就赶着马车回去吧,不必管我了。”
“这……”
婆子们惊疑不定,交流了一个不安的眼神。
自家的夫人早早就交代了下来,说如果有个小娘子拿着她陪嫁的那支金步摇上门,就一定要好生招待着,同时尽量用最妥当的手段护着她离开长安。
可她一来就急着要走,丝毫没有留下来被好生招待一番的意思就算了,眼下还想拒绝掉事先做好的安排,独自上路?
这怎么行?
这怎么使得?
“有句话叫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其实无需这般费事的,只消送个三十里,再给我备一匹快马就好。”
还未等二人出言来劝阻,许含章就斩钉截铁的道:“你们的夫人能把我送出城,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于接下来的事,就不好再让你们费心了。”
今时不同于往日,她已对自个儿的骑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自信,认为骑马上路是可行的。
更何况,若是坐着马车出远门的话,且不说脚程会慢上很多,光是要拖上一个车夫和两个婆子随行,沿路就够扎眼的了,也容易引发很多潜在的麻烦,说不定还会把他们给带累了。
到了驿站,许含章拿着包袱径自跳下了马车,在婆子们万分担忧的目光中,淡定的等着车夫为自己雇一匹快马来。
过了一会儿。
车夫没有回来。
许含章却隐约听见了一阵细碎的马蹄声,以及颇有些熟悉的响鼻声。
她不禁惊愕的转过头去。
果不其然,一匹毛色白里带红点的桃花马从官道上奔出,大喇喇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会来这儿?”
半晌后,许含章才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一手抚摸着马头,不可置信道:“难不成……是他让你过来的?”
它一直都被关在崔府的马场里。能把它放出来,还让它溜达这么远的,除了崔异,就没有旁人了。
“等学会了骑马,你就知道其中的好处了。至少,你若是想开溜了,也能跑得快些。”
许含章想起了第一天练习骑术时,他对自己所说过的话。
现下想来,还真有几分微妙的宿命感。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就知道了我的打算?”
她一边翻身上马,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顺带往官道上望了望,却没有看到崔异的人影。
这……
是默许她出远门了?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用不着这般的矫揉做作,在明里淡定的装成无意插手的模样,暗里却吃力的耍起了小心眼,想借着出府捣腾火药的机会开溜。
不过,他真的能放她一个人出门?绝没有让人在暗中跟着?
许含章这次往四周望了望,并没有察觉到那些暗卫惯有的痕迹,不禁如释重负的笑了笑。
依她的习性,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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