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师也是个傻的,自以为安排的周全,把线从长安埋到了益州,结果却被你钻了空子,利用了个彻底,还在不知不觉中把背黑锅和送死的活儿都接了过来,到死都不知道你在里头做了些什么。”
“所以啊,你看不起他,觉得他是小喽啰,小虾米,真是一点儿错都没有的。”
郑元郎扭头望向周伯,啧啧赞道。
“张天师?”
吴玉姬这下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忍不住插嘴道:“长安城中的人不都说他云游四海,求仙方去了么?”
“没错,是出来求仙方了啊。”
郑元郎慢悠悠的接上话头,“只不过啊,他拍错了门,求到阴曹地府里去了。至于他是如何被坑进去的,且听下回分解,这回我可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
说着一瞪眼,恶声恶气的催促周伯道:“你还是赶紧把那玩意儿拿出来,配一坛烈酒泡泡,再找几个酒碗来,我们等着用呢。”
“你,你……都知道了?”
周伯愣了愣,随后嗫嚅着嘴唇,问道。
他明明是在问郑元郎,目光却是闪闪烁烁的瞟向了崔异。
“废话!”
郑元郎将他的动作瞧在眼里,不由冷笑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想着玩什么心眼了!我叫你怎么做,你就得怎么做!如果你耳朵没聋、腿没瘸的话,就赶紧去!听见了么?”
真是欺人太甚!
周伯大怒。
只可惜,他虽然有着诸多厉害的手段,但在将他的老底都掀翻了的势力面前,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因此他很快就将这份怒意尽数压了下去,在心中认命的叹息了一声。
“好,我这就去准备。”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周伯去而复返,将六个青瓷酒碗在案几上一字排开,然后拍开了酒坛的封泥,搁在一旁,再小心翼翼的拉开了墙角的暗格,取了个玉匣出来,在众人的面前缓缓打开。
只见里头蜷缩着一团干巴巴的、发黄发黑的东西,乍看上去就如揉皱了的草纸,又如风干了的牛粪,毫无特殊之处。但一经酒液的浸润,它迅速变得饱满起来,现出了两扇极为对称的硬壳,壳上残留了一些被砂砾摩挲过的痕迹,上面的纹路亦是清晰可见,隐约透着股质拙的美感。
“小曰蛤,大曰蜃。皆介物,蚌类也。”
许含章想起了《晋语》中的这一句,在释然的同时又有些愕然——如此小的物事,怎会是蜃?
它如何能在吐息之间便生出海上有仙山,虚无缥缈间的幻象?
“等上片刻就好。”
似是察觉到她心中所想,自进屋以来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崔异突兀的侧过头来,平静的说道。
“嗯。”
许含章微微颔首,应道。
在听得她的声音后,凌审行的身体不自觉的一僵。
凌准则是有些惘然的收回了视线,眉头仍是紧紧皱着的,似是从未舒展过。
吴玉姬狐疑的打量了他好几眼,想问些什么,却被场间凝重而紧张的气氛所慑,没有开口。
“来了。”
郑元郎忽然伸指在酒坛上一叩,提醒道。
话音刚落,酒液中就起了一连串细小的气泡。
不多时,硬壳的一角便开始松动,有一只虫子费力的钻了出来。
和那些动辄就长得狰狞任性的蛊虫不同,它的模样竟极为正常,甚至称得上是平平无奇,头目牙齿耳鼻尽具,体型大约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赤红。
它的姿态也极为淡定,既没有拼命的蠕动,也没有扭曲着攀爬,而是直愣愣的泡在了酒液中,连吱一声的举动都没来得及做出来,便须臾糜散。
紧接着,有丝丝缕缕的雾气从酒液中冒了出来,袅袅而升,轻飘飘的罩在了酒坛的上空。
“倒酒。”
郑元郎见状,朗声道。
“好……”
辛辛苦苦以自己的鲜血喂养了多年的蜃,居然在一朝化为乌有。
周伯心中大恸,连眉毛和胡子都剧烈的颤抖起来,但此刻他没有缅怀它的心情,而是无奈的起身,将每个酒碗都斟了七分满,推到了众人的面前。
“请。”
郑元郎端起酒碗,用指甲蘸了几滴酒,向空中弹了三下,说道。
“要喝你自己喝去!”
吴玉姬厌恶的说道。
并非是她故意要跟他过不去,而是酒碗中的液体太过浑浊了,带着可疑的血丝和肉屑不说,还拖着虫子腹中的脏器,看着实在是令人倒胃口。
“我喝。”
许含章却若无其事的掀起了皂纱的一角,右手捧起了酒碗,小口小口的啜饮着。
“好酒!”
凌审行紧跟其后,痛快的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唇角,将酒碗倒扣在桌案上。
凌准依样照做。
“凌家阿兄……”
吴玉姬先是一怔,接着犹豫了一阵子,终是咬了咬牙,将酒液包在口中,极为难受的吞咽了下去。
“老丈,在下不胜酒力,这碗就让给你了。”
郑元郎则大喇喇的把自己面前的酒碗推到了周伯的手边,嬉皮笑脸道。
“鹭涛清彻,蜃阁化城重。”
那边的崔异一面慢条斯理的饮着酒,一面再次侧过头来,对许含章解释道:“所谓海市蜃楼的来历,其实和那巫咸国的传说一样,都是胡说八道居多,当不得真的。但南诏人从中得了机巧,便趁水蚌于圆月之夜张壳时将它放置而入,食其肉、饮其血、化其珠,吸其日月之精华,天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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