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的雪粒子纷纷落了下来,打在了路旁的枯枝残叶上,发出簌簌的轻响。
“许二,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凌准抬起头,看了一眼铅云翻滚,晦暗如墨的天色。
而许含章的脸色,虽称不上黑如锅底,但比起这天色,也明媚不了多少。
“你说呢?”
许含章连眼皮都懒得抬,恹恹的反问道。
本以为是中邪,结果是中蛊。
本以为是天灾,结果是**。
本以为是普通的婆媳矛盾,结果闹出了人命不说,还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出数桩骇人听闻的旧事来。
“我也没想到,魏叔伯会是这样的人。”
当着外人的面评断长辈的是非,凌准心里还是很有压力的,但只犹豫了一下,就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同时自我辩护道她又不是外人,为什么不能跟她说呢?
来益州前,他的二叔告诉他,和自己最谈得来的,是魏主簿,但交情最好的,却是张参军。
最谈得来的,反而不是最要好的?
他当时不太明白,现在却勉强懂了个大概。
乍一看,魏叔伯无疑是个极为出众的人,儒雅风趣,才思敏捷,且多年来对妻子痴心不改,从不在外拈花惹草,比说话大大咧咧,性子粗鲁暴躁,且流连于花街柳巷,有贼心没贼胆的张叔伯的形象不知要高大多少。
所以,他起初是要欣赏魏叔伯更多一些,和魏叔伯也更谈得来一些。
但经过今天的事,他的那份欣赏便荡然无存了。
以后别说谈天说地了,就连正常的打照面,心里都忍不住有些发毛。
“一想到他那般极端偏执,为了能留住婶娘,就剪掉她的羽翼,断掉她的后路,还间接害死了她的爹娘,我便觉得不寒而栗。”
他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那样做是对婶娘好,却从没问过婶娘自己的意思。
如果,他在赴长安应考前能有骨气一点儿,死活不接受舅父家的资助,也不假意应下表妹的婚约,就不会引出一连串的祸事了。
如果,他在回乡后能及时向婶娘坦白,并求得舅父家的原谅,或许婶娘和老夫人的关系就不会那么糟。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只有错过,和过错。
“我若是你婶娘,估计连棺材板都压不住。即使躺尸了,都要爬起来找他索命。”
许含章仍是恹恹的,为那个决绝的女子感到惋惜。
她外表看着光鲜,内里却是千疮百孔,不知比余娘子惨上多少倍。
就因为魏主簿那所谓的爱,所谓的挽留,她便被迫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最后更是心灰意冷,草草的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希望魏主簿能如她所愿,把她葬在她爹娘的旁边。
尽管,这个希望很渺茫。依魏主簿的性子,定会不管不顾的把她埋进自家的祖坟。生,要她做他的人,死,要她做他的鬼。
一直到回了宅子里,许含章才勉强打起精神来。
“娘子,你来的正好。”
听到推门的动静,宝珠急吼吼的迎出来,“她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怎么劝也不肯出来。你说,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十一,帮我踹下门。”
许含章略一思忖,便回头望着凌准,说道。
咣当的巨响过后,门板被撞了开来,摇摇欲坠的晃悠着,惊得余氏的哭声都为之一滞。
“哎呀,余娘子,你没事吧?”
宝珠小跑着过去,仔细打量着她。
还好。
脖子上没有勒痕,嘴角边没有血迹,手背上也没有破皮。
除了眼圈哭得红红的,泪水糊了满脸,便没有别的异常之处了。
“我当然没事了。”
余氏倍感难堪的偏过头,不想让她如看猴子似的,围着自己瞅个不停。
“那你以前的夫家人呢?”
许含章小心翼翼的绕过了门板,缓步走向她。
“那老虔婆是个皮厚经打的,都挨了二十下板子,居然还有力气在公堂上一个劲儿的喊冤和骂人,而当家的男人们却屁也不敢放一个。后来长史大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让他们把罪名都推到了老虔婆的身上。现下老虔婆已被打入死牢,明日处斩。而男的只判了流放三年,勉强把小命捡回来了。”
宝珠抢着替她回答了,又问,“娘子,你不是说男的才是真正的恶人么,那为何会被判得这么轻?”
“其实,他们三个人的判决没什么两样。”
许含章与其说是向宝珠解释,倒不如说是向余娘子解释,“被处斩,当然是死路一条而流放在路上,也是一个死字。只消悄悄把人宰了,尸体则抛到荒野上喂狗,就能给张司业一个满意的交代。之所以说是流放,没直接要了他们的命,不过是想让他们松口,尽快结案罢了。”
“哦”
宝珠恍然大悟,转向余娘子道:“你是不是知道他们都要死了,所以才伤心成这样?”
“她应该还不知道。”
许含章轻轻的摇头,“毕竟她今天受了太多的打击,一时心神动荡,便无暇思虑太多。”
“呵!”
余氏突兀的嗤笑了一声,“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一直都高高在上的施舍我,我却是个不识相的,没摇着尾巴向你谢恩,平白讨了你的嫌。如今你终于逮着机会,把我踩到了泥里,你想笑就赶紧笑,不要再装什么好人了。”
“你这人好没良心!”
宝珠闻言大怒,竖眉叉腰道:“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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