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迟衡重新将目光投注在水,长流水已经成黑色。他握拳,将手指掐入掌心,慢慢地说:“裂云郡,不是封振苍的地盘?”
裂云郡,是州中之郡,说是郡,他远远够不上格,顶多是一个小县。
整个曙州曾是封家先祖的封地,但裂云郡不是。
因为裂云郡的首领葛氏,极为骁悍,裂云城的民风亦很是彪悍。从有封地开始,就曾对裂云城展开过长达十数年的争夺,未果,且劳命伤财。鉴于裂云城也从不越雷池一步,后来就约定俗成,互不干涉。封振苍也谨遵祖训一直都没有将裂云城收复。
当下裂云郡掌权者为葛无泽,与颜王军无冤无仇。
颜鸾当初会走这条线,正因为那不是封振苍的领地,行走起来也安全。再说颜鸾走过那么多次,怎么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了呢?如果葛无泽想要挟,倒是不怕,可是,一连三日都过去了这消息才传出来,摆明了葛无泽是不想让大家知道的。
葛无泽到底想要什么?
“景朔,葛无泽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为难朗将?”
景朔沉思良久,缓缓道:“如果一定要说理由的话,若干年前,朗将的兄长颜王曾奉命击杀过葛无泽的父亲,那时,应该是十二年前了。”
一股凉气涌上,迟衡知道他该冷静,可他无法冷静。
迟衡立刻命使者前去与封振苍联络,看能否放此两万颜王军入境;另一边派使者去裂云郡的中心裂云城,与葛无泽交涉;三则全军则立刻顺着泞州边界行军,到距裂云城最近的边境之地等候命令。
不提迟衡率军日夜兼程,且说消息传到元州,梁千烈和段敌当即部署,领兵来援。只是初春多雨,多处遇洪,行军甚难。
且说使者到了裂云城,当即被杀。这消息一传回,迟衡攥紧拳头,背后发凉,又派个一个使者去。在这期间,迟衡前前后后共派了三个使者,但去一个被杀一个。
葛无泽的意思明明白白,根本不交涉。
一旦消息走漏,必然所有人都知道了,曙州封振苍自然早得了消息,加上迟衡派人来请放行,他立刻亲自赶到曙州边境,与迟衡见上。
迟衡早做好他若不放行,立刻攻入曙州的部署。
谁知,封振苍竟然出奇大方,面色沉郁:“封某与朗将故交甚好,遇上此事,封某本该一马当先。但是,迟中侯知道曙州与裂云城的关系,一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封某委实不便出手干预。这样,封某就当没看见,颜王军这二万大军径直往裂云城。”
他知颜王军气势汹汹,不可当面触之。
“不过,还需约法三章,封某只借道,可不借别的,颜王军与葛无泽如何,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不要殃及曙州无辜。”封振苍一拱手,一摆袖,做了一个很霸气的请君入州的姿势。
既然他如此大方,迟衡也没含糊,当即率着二万大军火急火燎地赶往裂云城。
一路畅行无碍。
但每一天都在下瓢泼大雨,迟衡的心一点儿也没法缓和,每一天他的心都会抽着痛。紧赶慢赶,等到了裂云城的境地已是三天后,迟衡长驱直入,率领精兵遇敌杀敌,没有丝毫手软。
二万大军如同神降,转瞬间到了裂云城。
那天的雨下得特别的大,大部分地方的积水都超过了脚踝。这个时候本不该攻城,但迟衡脸色发白,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葛无泽。兵临城下,雨打在脸上生疼,但葛无泽仗着城池坚固根本就不出来。
中间仅被激得出来过一次,葛无泽骑在高头大马上,倨傲地说:“想要颜鸾,是吗?哪里来的黄毛小子,两万军就想在裂云城撒野。”
说罢,从手中掷出一样东西,回马就走了。
迟衡跑过去捡拾,拿在手里如天崩地裂,竟然是颜鸾的红裘衣,裘衣上全部是凝固的血迹,更为让他心如刀绞的是:被放入一个秘袋中的竹节红珊瑚,竟然断成了一截一截。迟衡不知道,红珊瑚为什么会被断成一截一截,迟衡不知道,红裘衣为什么满是血迹。
迟衡拿着衣物,两腿一软跪在了水中。
一个时辰后,迟衡咬牙切齿,看着那水势越来越凶猛,喝令所有的兵士全部依山筑堤,只要这水势继续涨下去,他就不信葛无泽能坐得住,迟早有一天引水灌城。又担心这水停了,迟衡索性令人赶往上游、连夜筑渠将上游的水往下引,加重裂云城的水灾。
那天,迟衡望着裂云城的城墙夜灯,心已经疼到麻木了。
景朔来到跟前:“迟中侯。”
迟衡回头,看到景朔全身上下都被浇湿了,脸色苍白:“景朔,兵士都派下去了吗?”
“都派下去了——只是,下游的堤坝忽然垮塌,所有筑堤的兵士,约五百余人,都已经死了。”景朔的嘴唇颤抖发白,“而上游的引水,已经将裂云城边的村庄都淹没了,平民,死伤无数——我们还要继续吗?”
迟衡咬着牙:“继续!”
忽然一个将领冲了进来,把东西一摔骂道:“这么大的雨,我的兵都在外面干活干了两天两夜,累死冻死的都有十个了,娘的,就没有别的法子吗?非要这么耗下去!”
迟衡冷冷地说:“你若干不了,就滚,我去!”
说罢冲了出去,瓢泼大雨,大到伸手不识,水深处,比一人还高,沿路上听见房屋垮塌的声音、裂云郡平民哭喊的声音,迟衡统统听不到,跑到上游,看到一个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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