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荆,你说得对,曲央太狠了,不给我留后路,也不给他自己留后路。他说想杀朗将,即使不知道他说真的假的,我还是很害怕,万一他种下了杀心呢?我会恨他,更恨我自己。”
岑破荆再灌一杯。
“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难道就暧昧着?我做不到。”迟衡趴在桌子上,喃喃着。
过不了多久,没声了,似乎睡去。
岑破荆才开口:“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做出了把曲央舍掉的选择,又为难呢?天底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现在断,总比日后天翻地覆的好。尤其是曲央这种人,他能做得出来的事,绝对是你和我都收不了场的。”
迟衡没有说话。
“我们总嫌曲央做事太狠毒。苦兹的风俗比较厉,正适合他。他跟着甘纳,大小是个郡王,荣华富贵无需忧虑,甘纳又赏识,这比什么都好,你说呢?”
迟衡握紧了酒杯。
“迟衡,你要是只喜欢朗将,就不要对别人含糊不清的。人是肉长的,难免会有些想法。”岑破荆自饮一杯,“好在你平常喜欢谁都写在脸上,曲央是知道的,所以才不给自己退路吧。今晚一醉,就都过去了!”
夏日,七月中。
一池子新荷开遍,一望无际,翠色连天,朵朵荷花盛放。荷池边就是青藤攀沿的廊道,廊道支了一张桌子,桌角放着净瓶,插一支粉荷,朗将颜鸾正在处理各种要事。
荷香袭袭。
颜鸾一挑眉:“都回炻州城三天了,怎么才来见我?”
迟衡低头不看他。
案卷放下,颜鸾头疼地说:“才放出去两个月,又拘谨得不像话,在我面前就别拘着了,旁边又没人。你们捉回了元州王,又将西线余孽全部平了,名气传得厉害,功不可没,三天后,我会召集所以都统,各自封赏。”
迟衡嗯了一声,脸上竟然没有太大的喜悦。
见迟衡绷着脸这么生分,颜鸾就不舒服了,桌子一拍:“支支吾吾像什么话,你是没出闺的黄花大闺女啊?一边站着去,想清楚和我说什么时,再说!”
迟衡果真乖乖站一边去了。
颜鸾瞅了他一眼,依旧拿起案卷,专心致志看了起来。
82、非多情,不总攻
【八十二】
池边清风徐徐,夕阳下荷花迎风舒展,极为清雅,兼有淡香盈盈,沁人心脾,以粉白粉红最是曼妙,朵朵如美人含笑,底下的圆圆莲叶滚着水珠儿,青色脉络叫人心怡。
矮凳上的迟衡心中一动。
见颜鸾在观卷凝思,没理自己。迟衡偷偷地跑到池边,逐一看过去,每一朵荷花都亭亭玉立。最角落,却有一株与别的不同,开着艳色的大红荷花,花瓣重重叠叠,别是妖娆。
迟衡小心翼翼将它折下。
花瓣拂过,柔柔的。
走到案边将那支粉荷拔出,换成这大红莲花,风一吹,香味更浓烈。插完后,迟衡目不转睛凝视朗将。
朗将一瞥眼,嘴角隐隐含笑,看了看荷花,再看看迟衡。
迟衡笑了,笑得天真,带了点儿不好意思:“朗将,我很想你。”
开口就是这话?
这话听着有点儿怪,有点儿烧耳朵,颜鸾很意外,点了点头:“既然想我,怎么现在才来见我呢?还当你做了什么错事不敢来呢。”
“有些事,有点内疚,不过。”迟衡咧嘴,“见到朗将第一眼就想开了。”
“什么事啊?”
迟衡摇头,死活不说。
颜鸾撇了撇嘴:“爱说不说,最讨厌说话说一半。想让人听就说完,不想让人听就别说,说一半是故意吊胃口啊。搬一个凳子来,坐边聊一聊。”
迟衡乐颠颠地搬来。
靠着颜鸾的椅子放好,像亲昵的朋友一样凑到他跟前。颜鸾手执案卷拍了拍迟衡的额头:“这才像话,刚才那木呆样子,扭扭捏捏,看着就想打。”
迟衡捉住案卷,调皮一笑:“因为太想见朗将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
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
“朗将,我真的很想你。在苦兹郡可苦了,地上压根儿就没路可走,还得拿刀砍开路。你看我身上,被各种蚊子和毒虫咬的,还有不知道名字的树划的。”迟衡一边抱怨,一边撩起衣裳,让颜鸾看肋骨上、腰上、腹部的伤,全是才消肿的疙瘩、斑点和横七竖八的小伤痕。一个一个数过去:这是琉瓦寨的,这是地姆寨的,这是西界山的、这是东龙溶洞的……可都是有来头的,没有一个是人伤的,都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害的。
颜鸾好笑,安慰似的将那肋骨摸了两下。
迟衡忽然一颤。
肌肤相处的美妙,涌上记忆,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锅。迟衡连忙把衣服放下来,这次是真不敢看颜鸾了:“……反正就是很苦,很苦,很苦。”
“噢,说想我,原来是想回炻州城啊,以后就不派你出去了。”
“不怕苦,就想给你看。”
迟衡摇着头,一副反正真的很辛苦,你一定要多夸夸我的模样,十分急切。
颜鸾忍俊不禁,摸了摸他短炸炸的头发:“听说你和容越在溶洞里,手无寸铁就将元州王的将领全撂翻了,还杀了一条怪鱼,说说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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