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今日第三次拿到酒杯。而以从前例子来看,只要他参加,便至少得喝到微醉。
看别人难得才得到一次机会,但每当他一起玩,酒杯就跟开了挂一样接二连三停在他身边。想来他在“流觞曲水”这一游戏中,人品绝对是垫底的!
难到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磁场?每当这一日,不吟诗就得一手湿?
曹植略感无力。
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目光忧伤到蛋疼。
天幕却似丁点没有体会到他的郁卒悲痛,湛蓝的令人心醉。偶有微风拂过,云卷云舒甚是悠悠闲闲。
天地俱是如此惬意。
见曹植迟迟不动,已有心急之人催促道:“曹小弟若作不出来,快喝酒罢!”
曹植愤愤收回目光。
但当他一眼扫过周遭风景,灵机一动。
“夏节纯和……”他不自信顿了顿,不知怎地脑中忽顺畅地无一停滞,“天清凉,百草滋殖舒兰芳。”
语罢,他便转头紧紧凝视杨修。
倘若他能当场写出一首令杨修满意的诗,自然无需再写课业布下的文章了。因而,这首诗能不能得到杨修的赞同,便是关键。
杨修环顾周遭,此地芳草萋萋入眼浓,此诗其实甚为贴切。
有人默念了一遍,抚掌赞道:“曹小弟这首诗明里赞赏此地万物繁盛,实则暗喻政清人和,贤达得用。好诗,好诗啊!”
众人闻之眼睛一亮,俱是赞叹。
曹植眨了眨眼。
——他只是脑中灵光一闪,绝对是没有如此复杂的想法的,大哥你解释也太给力了吧?
他很快微笑了起来,一脸被识破状,矜持凝视杨修。
杨修见状,微挑了挑眉。他本来满意这首诗,但见曹植此番得瑟表情,他心中不知怎地又有些不太愉快。
既然自己不愉快了,自己的好学生怎能愉快呢?杨修这般想。唔……要不课业再多加一篇文章罢!
杨修思及此,也微微露出了笑容。
不管曹植现下如何愉悦,不久后的将来又该如何纠结,他到底做出了诗,游戏再度开始。
他便舒坦地继续躺下。心想,这次酒杯该放过自己了吧!
但瞧见片刻后众人凝视自己的目光,他又有了不详的预感。
转头,果真见得那只万恶的酒杯稳稳停在身旁。
手指抽筋地拿起这酒杯,他正要再想一首诗出来,脑中骤地闪现一行字——灵感已死,请勿烧纸。
曹植内牛满面。
……为何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呢?
曹植这般问自己。
他凝视着酒杯,良久良久,认命般一饮而尽。
——因为哥对淫湿恨得深沉!
☆、如此酿酒
过了祓禊之事,除了偶尔被杨修要求作诗写文章有些焦头烂额外,日子又恢复平静如水起来。
——贵公子的日子是怎样的呢?
早晨起来后读读书,午后练练剑,无事可做时寻几个人扯扯淡闲聊几句,一日便过去了。
而读书练剑愈发游刃有余的曹植,终于在接二连三被自家三哥拖着闲聊整整一个半时辰后,深深觉得自己快被折磨地疯了。
曹植无力地捂着耳朵,睁着通红的双眼弱弱凝视第十五次说完他在一年半前的打仗经历、尚满脸意犹未尽的曹彰,有气无力道:“三哥……弟弟这才知道,你居然是个话痨……”
曹彰面色微红,有些赧然。但他很快撇撇嘴叹了口气:“没办法啊四弟,这日子都要淡出个鸟来了!父亲也真是的,怎么就只带二哥不带上我呢?哥如今要是在军营里,这区区邺城早就被攻下来了……”
他说到这里,神色间居然又有了兴致。曹植亦是毫不怀疑——倘若不截住他的话头,他家三哥定能再至少说上半个时辰!
“停!”曹植深吸一口气,强自淡定道,“三哥,好汉不提当年勇,您悠着点哇!”
曹彰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府中这么多小鬼头整日缠着哥,哥都不肯说。如今大发慈悲说给你听,你怎是这般无所谓的态度?”
他说完,似乎觉得应将自家四弟也教导地更有男子气概,当下耐心道:“三哥告诉你,大丈夫当如霍去病、卫青那样,当个征战四方的大将军。二哥都去军营了,你整天读书写字,顶个屁用啊!”
曹植嘴角抽搐。
昔日曹操走时命曹彰好好读书,但他的先生根本管不住他。隔三差五便带着侍从纵马离府,读书时更是昏昏欲睡。若待曹操归来,见曹彰依然是这般胸无点墨,恐怕是要怒极了。
曹植叹了口气:“三哥,您今日的功课做完了么,先生要求的文章您背出了么?要是您还没,为什么不先回去温故课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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