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书砚在下午的政治课上做数学,在语文课上做理综,洋洋洒洒地做到晚上,连晚餐也忘了吃,竟然不知不觉消灭了几套试卷。
好学生的共同特点是,做一件事能够百分百专注。
所以衣兜里的手机持续震动了许久,他才慢吞吞地拿起来看。
这通电话是许岩打来的,许书砚微微蹙眉,心想他应该知道上课时间不能打电话。
会不会有急事?
还在犹豫,刹那间视界陷入一片黑暗。
教室里“是不是学校停电了”的询问声此起彼伏地织成一片,老师匆忙走出去,耳畔掀起一阵阵小规模的声浪。
接连有手机屏幕亮起,莹蓝色、幽绿色和亮白色的光团四处晃动。
许书砚趁乱接起电话,许岩在线那头如释重负地说:“哎,你别生气,真的是特殊情况。你小妈坐公交钱包被偷了,没钥匙进屋,我现在在苏州出差,后天才回来。过去帮忙开开门好吗?”
“……行。”他稳当地回答,“你让她等会儿。”
*
夜凉如水。
许书砚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的窗边,窗户拉开小缝,晚风捎带秋意,灌了他一头一脸。
车厢里的人头挨挨挤挤遮挡了光线,窗外的街灯一影一影地掠过。他在窗框上支起修长的胳膊,以手支额,闲闲地看着。
这城市脚步杂沓,笑与哭编出故事,人人都在用力铺排。他一人置身事外,寂寞陡然。
非常的无聊。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想一些不相关的。
比如今晚老师意外的好说话,才几分钟就宣布全班放学回家。爽快。
比如赵小颖得知他从学校大老远的打的过来,歉疚得不行,非要让他带点水果回家。麻烦。
比如中午当自己说出“我是有企图的”几个字,殷渔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惶。
想到他,许书砚不禁弯起眼角。
有趣。
要问有什么企图。
当然是,上他啊。
*
公交车缓缓进站,许书砚算着还有五站才到家。
他计划回家后继续完成昨晚在tooder揽下的活,若顺利搞定,能拿到几百美金的报酬。不过那个活并不轻松,昨天用动态规划处理……殷渔?!
关窗的一刹,许书砚抬眸望去,商场侧面的玻璃门外,殷渔狂躁地来回走动,不住往里面的首饰柜台打量。
他在干什么?
车身晃动了一下。
许书砚这才注意到,公交车关上车门正要启动开走。他迅速起身,艰难地拨开人群,大叫道:“哎——麻烦开开后门!”
跳下车,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殷渔身后,一掌拍过去,把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你……你怎么来了?”抬头看去时,殷渔双眼泛红,像头受伤的野兽,眉间的暴戾与不忿还来不及收起。
许书砚笑眯眯地背起手,下巴朝商场里面扬了扬,“打劫找不到同伙啊?”
“我……”嘴张了张,他欲言又止地垂头,伸手亮出一只宝蓝色礼品盒,泄气地说,“我想退掉它。”
许书砚打开盖子,拎出那条小巧的手链,暗忖他眼光还不错,就是款式太简单了,怕是入不了小女生的眼。又见他已经换上一脸累累垂垂的沮丧,忍不住揶揄:“终于分手了?”
“喂!”殷渔不满地高声抗议,想脱口而出些什么,话临到嘴边又咽回去。
两个人的肚子同时叫了一声。
面面相觑,俱是一愣,才发现同是天涯空腹人。
“走,去吃点东西。”许书砚说着,手臂自然地搭上殷渔的肩。
*
“是,禧景酒店是我找的,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就想让殷家看看,他们眼中草芥不如的野种活得潇洒自在。谁会想到突然冒出个林洋!”
“谁都没动筷子,就看他一个人骂骂咧咧地嫌饭菜不干净,死活非把经理叫来。那个经理我认识,是我爸的手下。”
“他林洋就是存心找茬!人家经理都让步说重新上一桌,可他偏不答应!非拽着经理要把我爸叫来!他谁啊?天皇老子?我真他妈……”
说到激动处,殷渔啪地把筷子拍桌上。
许书砚若有所思地呷一口茶,“看你样子不像打架了。”
“我没和他打,我……我……”
殷渔跑了。
不是他怂,要换在别的地方,他早一把椅子抡过去。但他不愿在禧景酒店惹麻烦,不愿把这种破事捅到殷仲樊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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