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宫中,大多数女人都在寻求皇上的爱和呵护来保全自己,却忘记了这后宫之中还有另一个人,地位崇高,同样可以去寻个庇佑。
君泱微微一叹,她说的另一个人,自然就是太后。
班婕妤不喜与人交道,也不喜玩些心机权术,可于皇上,她虽是得过宠爱,但也并不特殊,那只是一段很短的时间,那些感情很快便淡去。如此,她若不替自己寻个庇佑之处,在这宫中便真是很难过。
也许她是这样想的,觉得君泱该是和自己一样,既是如此,那么却不曾想到,每个人的命,都是不一样的。所以,适合班婕妤的东西,便未必也适合君泱了。
君泱并不知道太后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太后是怎么看她,只知她这阵子是经常召她过去,其实无事,太后也并不多与她说话,但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久了,自然也就会习惯下来。如此反复,直至某一天在长乐宫伴着太后撰抄道法的时候,君泱却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是那时刘骜隐隐对她提及关于卫婕妤的事情的时候顺便带过的一句。
他似乎是说这宫里有一股势力在监视着他,掌控着他,可他身为一国之君,坐在那么高的位子上边,谁有这个权利和能力去监视和控制他呢?
想着,君泱望向太后,眸色中闪过几许复杂……
“怎么,抄累了?”
太后眼也不抬的轻声道得,却是将君泱惊了一惊。
君泱微顿,旋即笑笑,“确是有些,君泱心性不定,不及太后信仰虔诚。”
太后闻言,停下了手里的笔,微微笑了一声,随意的将笔搁在了桌上。
“信仰虔诚?哦……你说的是这些。”见着君泱闻言似有不解的模样,太后续而笑道,“所谓天命,所谓道法,这些种种,我原也是不信的,可在这里待久了,没个可做信仰的东西,便很难过下去。”
这个地方这么冷,没有一点自己在意的东西,那边真是难得挨住。
太后随手抚过那桌案,这是她留得最久的东西,也是用得最久的东西。除了这个,这长乐宫中所有摆饰配件皆是年年换新,包括那些人,也没一个是从一开始便跟着她的。她如今确是权势崇隆,几无所缺,但终究是老了,要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呢?从年轻时芳华正茂着入宫以来,她的目的便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家族荣誉。
如今一生几乎都要过去,那家族荣誉什么的,早已被刻进了骨头里,成了她生活里追求的唯一。其实有时候想想,也是可笑,她这一辈子从未为自己活过,年轻时的爱情是被她亲手埋葬的,那些青春芳华亦是还未来得及珍惜便消散不见,如今在人生这条道上走了这么远,她所做的事情,竟从来只是为了家族荣誉。
只是,嘴上虽是这样说,极其不甘的样子,但多年以来,这早已成为了本能。
太后微微转头,望向身侧的君泱……
这个孩子眉目端静,她不是不喜欢的,只可惜,皇上喜欢她,那么于她而言,她便只有被利用的价值。不似班婕妤,她何尝不知道她是因为不愿争夺才来投靠自己?只是便是这样,她待她却未必没有几分真心,也是她乐得给她一个庇护。不是好心,但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垂垂暮年的老人家心下宽和了些,想起年轻时候那些遗憾,想在其他人身上找到些什么,从而给自己的一个心理安慰吧。
太后在心下落下声长叹,她从不是好人,或许只是因为最近念久了那些向善无私的神明,这才有了些旁的感慨。
明明是一大早来的,但从长乐宫回去的时候已是近了申时,将近了晚膳。
君泱近来总觉得心内烦闷,尤其喜欢独自走动,好像将身边之人甩开,自己才能轻松一些一样。步入兰亭,君泱深深呼吸,极目远眺,却最终也没能望到些什么。
水对面的还是水,天对面的还是天。
正对着湖面轻轻展开一个怀抱,君泱却忽然听见身后一个声音……
“你又怎么了?”
那样熟悉的习惯着压低了尾音说话的声音,君泱一顿,是定陶王。
君泱转头,却只看见藏在柱子后边露出的一抹衣角。
“不必寻我,许是初时相见的习惯,总觉得我们要说话还是不要对着对方比较好。而且……我记得你曾说后宫女眷不得私见男子,怎的,你竟是忘了?”
一顿,君泱浅浅笑笑,转回身子,“上次的事情,还未多谢过定陶王。”
柱子后边那个声音微停了停,“你谢过了,可能是忘了。”
其实君泱这句话也不过是表个客气,毕竟在她眼里,定陶王与她并不相熟,却是帮了她一个极大的忙,而如今她无法回报,于是这道谢一言自是怎么说也不够的。却没想到他这话回的却这么不客气。
良久,刘康忽然从柱子后边走出来,望着正对着湖面发呆一般的君泱,想了想,还是没有走上前去,就这样倚着柱子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其实今日他并不是偷跑进宫,是刘骜召他有事相商。而这里也不过是公众地方,寻常无事他便喜欢来这里晃一晃。这般,能遇上她,可能着实是有些缘分。
其实方才君泱对他说着那些感谢的话,他并不需要,因为他做那些事情并不是为了要她的感谢。可若不是要她的感谢,又该是想要什么呢?
什么也不想要。
这是他难得没有理由没有目的的去做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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