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白的语气里带出一丝哀愁:“或许等不到那个时候,人界就早已消失了吧。”
“我们在这里等死?”我问道。
郁白轻笑:“不愿意和我一起死?”
我摇了摇头,对上他的视线,道:“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郁白的神色一僵,面容瞬间阴沈下去,他冷声道:“那不是你该知道的。”
我凉凉地笑道:“命都快没了,还有什麽该不该?”
郁白看著我,眸中神色难辨,半晌方道:“观尘镜在那株柳树下。”
我迅速站起身,向後院跑去,身後远远地传来郁白的声音:“明日你我上昆仑。”
昆仑,昆仑山上就是你我当年的终结,而今你让我知晓前尘往事,为何还要再上昆仑?
我来到柳树下,抚摸著粗糙的树干,想起郁白亲手将小小的树苗栽进土里的情景,他笑著说等到柳树长到一人合抱还抱不过来的时候,他就辞去仙职,与我逍遥人间。可惜,他终究是食言了。或许那一天的时候,他就已经为後来做好了打算。
我手中聚起一道白光,犹如利刃,缓缓划开树干,绿色的汁液流了出来。我忽然有一种它在流血的错觉。
我将手伸进去,掏出了观尘镜。
青翠的柳树瞬间枯死。
我看著地上枯黄的树干和满地的黄叶,转身进了屋子。
手中的观尘镜,外表只是一面普通的菱花镜,镜框上雕刻著精巧却朴素的花纹。
我将法力注入观尘镜中,镜面开始产生阵阵涟漪,涟漪渐止,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次日,我走出了屋子,郁白站在院子里,抬眼看我。
我摸著他潮湿的衣角,皱了皱眉:“你在外面站了一夜?”
郁白道:“妖孽横行,观尘镜一出,有不少人惦记。我若不守著,你哪来的命活到天明?”
即便他身受重伤,可那些妖魔鬼怪依然不是他的对手。但终究还是会累到他。
我淡淡道:“吃完早饭,我们就去昆仑山吧”
郁白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惊诧,“你还愿意……跟我上山?”
我笑了出来:“为什麽不愿意?”
郁白看著我的眼中神色杂乱,最後归於一片沈寂。
他弯了弯唇角,笑若春风,“走吧。”
我与郁白驾云到了昆仑山顶,依旧白雪皑皑,冰寒一片,几个月前种下的青花,早已不见踪影。
我看著白茫茫的天地,问郁白道:“那些花到底是幻境还是真的盛开过?”
郁白笑了笑,道:“你若是再舍得一壶青花酿,我可以让你再看一次,确定一下。”
“是真的花开?”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问道。
郁白点头,“昆仑的雪是最适合栽种青花的。青花酿集蓬莱青花,仙人血,月露风华於一身,且千年酿造,汲天地灵气,是仙界上品酒水,也是浇灌青花的净水。你酿了这麽久的青花酿,该不会不知道蓬莱青花是用昆仑雪种养的吧?”
我看著郁白有些促狭的笑,想反驳却实在找不到词句。从我修炼成仙起,我酿了三千年的青花酿,却从来不知道青花是如何来的,因为我所有的青花都是郁白当年为我取来的。他说他喜欢的人最会酿青花酿,他最爱喝青花酿,那时我与他初识,我花十一年的时间,学会了酿造青花酿。但是,他却告诉我我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寒气渐渐侵透衣衫,我习惯性地向郁白身边靠了靠,却发现他身上比我更冷。
他笑著看了我一眼,翻手变出一件狐裘,披在了我的肩上。
“你不冷?”我问道。
他笑著摇了摇头,忽然问道:“若你一个人留在人界,你会做什麽?”
我漫不经心道:“该怎样还怎样。我一个小小的散仙,能对神魔大战做出什麽改变?还是等死的好,临终之前把想做之事都做好了,就好。”
郁白笑道:“若是给你可与三界至尊相比的法力呢?”
我心中一跳,他知道了什麽?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
我淡淡道:“那就隐居避世,那样的法力绝对可以避开这场神魔大战,而且只要我不说,不泄露,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力量。”
郁白指尖绕著我的发丝,微微笑道:“你果然很懒。”他的笑容里有一丝化不开的宠溺。
我奇怪道:“为什麽想起来问这些?”
郁白笑笑,“随便想到的。现在世道这麽乱,能功成身退的又有几个?怕最後,一语成谶。”
我心底隐隐约约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但却说不出是什麽,只好伸出手拉住郁白微凉的手。
“你说,我能把它暖过来吗?”我的指尖滑过他的手背。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眉眼轻弯,“给你一个机会试一试。”
他修长的五指插入我的指缝,然後慢慢收缩,握紧。
我将另一只手也覆上他的手背,两只手将他的手围起来,微微前倾身体,靠进他的怀里,他单手搂住我,下颔抵在我的头顶,轻轻摩挲著。
苍穹深处落下片片飞雪,寒风吹过,犹如蝶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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