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堆该死的臭小孩。
上午十一点二十分。
虞因看着眼前的一班小鬼,打从心底后悔自己接下这个工作了。
「老师,请问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坐在最前排的某个乳臭未干的小女生,一边剪纸,一边举手发问。
「没有。」回答。
「为什么没有?」追问。
「因为不想交。」其实他想说的是,干你屁事啊死小鬼!
「为什么不想交啊?我妈妈说,男人如果没有女朋友,不是太差就是有问题。」小女生天真地重复阿母跟别人闲谈的内容。
「……同学,你问这个会不会太早了一点。」虞因停下手上的示范纸张,勾起商业用笑容说道:「还有,如果你妈妈那么喜欢男人交女朋友,可以回去叫你爸爸再交一个。」
好!
他发言失当可不可以!
谁来把他开除吧!
上午的两节课下来,虞因唯一的冲动就是拿桶冷水泼这些小学生,看看他们会不会比较清醒一点。问东问西,问他祖宗十八代,还问他私生活,又问本来的美术老师是不是死到外星球才不想教他们……等等问题,让虞因忍了一早上的神经线濒临绷断的边缘。
「老师,叶晓湘的妈妈有男朋友、爸爸有女朋友,这样是不是没问题!」另一个同学立即举手问道,然后整个班级马上哄堂大笑。
「你很笨吔,我妈妈说那个叫做『藏女人』跟『偷男人』,所以他们的小孩也不是好小孩!」
「对啊、对啊,搞不好叶晓湘以后也会偷男人哦!」
虞因皱起眉,到底是谁教小孩子这样说话啊。「够了,全部给我安静。」他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良好的教育要从小开始』,不然像现在这样,小孩子就像反射大人与社会的一面镜子,光看他们就知道外面世界什么样了。如果他以后有小孩,敢这样说话,他绝对会掐死孩子,然后让孩子重新投胎。「你们在说哪一个叶晓湘?」翻了一下点名簿,他今天本来打算快下课时再来点名的。
「叶晓湘今天没来,她已经请好几天病假了。」一个男孩指着最后靠窗的空位,位置上被人丢了抹布和撕破的课本。
「谁把抹布和课本丢上去的,去拿下来!」看着早上才收拾过的桌面,虞因打从心底不高兴了起来。
全班没有一个人说话。坐在周围的几名学生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要去把那张桌子整理干净。
「你们班是怎么回事啊?帮同学清个桌面有这么难吗?」他不懂,现在的小孩子究竟在想什么。
一个学生举手,「老师,我们不想跟叶晓湘一国,所以等她回来叫她自己清。」
「对啊、对啊……」
「我也不想帮她清桌子……」
「我才不要跟她一国……」
真的有点受不了这班小鬼,虞因便随手点了两个离讲台比较近的学生,「你们两个去把那张桌子整理一下。」
那两个学生害怕地看着他。
刚刚问他祖宗十八代的那个小女生又举手了。「老师,我妈妈说,现在老师不能叫学生罚站,不然她要叫人来骂老师哦。」
他想掐死这些个小孩。
虞因突然体会到『老师』真的是种非常辛苦的职业。
该死,如果他毕业以后还做教职,就是他脑残。
老师真伟大。没有别的话可以传达他现在心中对老师的崇拜。
看了一下手表,再有十分钟就要下课了,虞因要自己先忍耐。「算了,不清就不清,那下次老师就不教做你们更好玩的东西了。」他在刚刚准备好的纸上剪了最后一刀,把纸转一圈,立即出现精巧玲珑的纸球剪花。
几个小女生看见漂亮的东西都叫了起来。
「老师,别这样啦,你下次要教什么啦?」
「你们又不听老师话,老师干嘛要教你们好玩的东西,下次大家带色纸和胶水来上课,全部给我贴四开的纸画。」虞因话一出,几乎全班哀嚎。
「班长,你去清啦。」好几个学生纷纷看着一个比较清秀的男孩嚷起来。
虞因看了一下点名簿,班长季佑胤,是这个年级的资优生。
于是在同学的哀嚎下,那个男孩放下手上的剪刀,默默站起身走过去整理那张桌子。
「老师,班长有在清桌子了,那下星期可不可以教比较好玩的东西?」几十双眼睛眼巴巴地望着虞因,开始撒娇。
看了一眼正默默在擦拭桌面的男孩,虞因叹了一口气,「好吧,下周大家带剪刀、小刀跟宝丽龙胶过来,如果有尖嘴钳也一起带过来,老师教你们做风铃。」他原本就是排定要教这群小鬼这个当纪念,刚刚只是随便唬唬而已。
不过如果这些小孩太欠扁,他真的会让他们最后两周贴纸画贴到死。
整班小鬼发出欢呼。
越过层层小鬼座位,虞因看着那个认真整理空位的男孩,他还顺便拿了胶带仔细地把被撕破的笔记本贴好,才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里面。
看来这班小鬼也不是全都欠扁。
就在收回视线那一秒,虞因突然看见窗户外有一对眼睛,紧贴着玻璃正盯着空位和那个男孩。
因为窗户玻璃是毛玻璃,他看不清那个人是男是女。
只是那双眼睛特别明显,明显得几乎连眼睛中的血丝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那双眼睛狠狠瞪着正在整理桌子的男孩。
像是快滴出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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