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一号我就建组了,你自己想清楚了,到时候把你的决定告诉我。”他站了起来,是和在休息室里全然不同的严肃态度。
“你为什么不考虑小白呢?”我忍不住发问,小白对他那个研究组有兴趣,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
“我不选他自然有我的原因。”他冷冷说完。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冷硬,又勾了勾唇角道:“你不是也没有选我吗?”
他眼睛墨黑。只一眼,竟然看得我心虚起来,我连忙掩饰:“我不是觉得你的研究组不……”
“好了,不用解释了。”他打断了我的话,淡然道:“其实我也是看不惯你整天无所事事的样子。”
他言语直白,我一时竟然想不到怎么回他,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他笑了起来。墨黑眼里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别忘了,我也是华教授教出来。学长。”
11、第 11 章
距离蒙肃邀请我进组,已经整整三天了。
我最近有点怕蒙肃,不管是一起吃饭还是在休息室看书,都尽量地避开他。这种避让连小白都看出端倪了。不过他这些天懒得很,都没怎么说话,所以也没问我。
我之所以怕蒙肃,是因为上次他在会议室和我说的那番话--准确来说,是他最后的那句话。
我以前一直以为,对于a组的这些同事,我只是一个空降下来的陌生人。他们并不知道我的过去,就好像我在c大的那些同事一样。
然而我错了。
人总是这样,有些羞耻的事,被外人看见,可能不以为然。但是如果被熟人知道,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我没有地缝可以钻。
我很清楚,在大多数曾在r大和我相处过的人口中,说起我,第一个标签,不是什么天才,而是同性恋。
是的,同性恋。
同性恋本身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可耻的是,和我一起同性恋的那个人,他背弃了我。
世界上最悲剧的爱情,不是因为外力而分开。哪怕是悬崖呢?两个人也可以扶持着。真正悲剧的,是两人当中的一个人忽然松了手,另外一个人就跌下悬崖,万劫不复。
所以,罗密欧和朱丽叶是悲剧,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也是悲剧。只不过前者让人悲伤,而后者让我绝望。
如果当年李祝融没有放手,那么,包围我们两个的不过是流言。而他放了手,所以我一个人变成了笑话。
我怕的不是蒙肃会听见那些流言,而是他会觉得我是一个笑话。
-
躲避蒙肃的第四天,我遇到了李祝融。
这次他出现之前打了招呼。
他说:许煦,去校门口。我让袁海去接你。
我当时正在看一本年代久远的侦探,我很明确地和他说:“我不想去。”
对此,他的回答是:“去校门口等,袁海十分钟后到。”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并不意外。
他向来是这样的人,而我,也很清楚他是怎样的人。
我说的是“我不想去”,而不是“我不去”,我只是告诉他,我不想去而已。
去不去,从来就由不得我做决定。
如果我像上次一样,不去校门口,找个地方躲起来,他大概会让袁海搜遍r大,把我揪出来。结果并没有什么改变,而且很可能会闹得人尽皆知,反而丢了脸面。
这并不是玩笑,而是他的行事风格。在他心中,别人也许是没有脸面可言的。
我永远记得,当初
不得我做决定。
如果我像上次一样,不去校门口,找个地方躲起来,他大概会让袁海搜遍r大,把我揪出来。结果并没有什么改变,而且很可能会闹得人尽皆知,反而丢了脸面。
这并不是玩笑,而是他的行事风格。在他心中,别人也许是没有脸面可言的。
我永远记得,当初在c城医院,我发高烧,医院的护士以前是佑栖的学生,她认得我,我竭力避免让她看出我和李祝融的关系,到最后,还是在去厕所的时候,听到左边隔间里的护工在讨论,说我原来是个老师,现在却是被包养下来的,是鸭子。
我知道这件事是陈柯做的。
但是,是谁把陈柯弄到我身边并默许他做这一切的呢?
有些事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有些事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在乎。
只是这些事,我永远不会和李祝融说。
因为他不会听,他也听不懂。
-
我认识袁海的时候,他还是个读高中的学生,他妈在他小的时候就跑了,他父亲是个烂赌鬼。那时候欠了赌债,连他的学费一起输掉。他拿着匕首在小巷子里抢劫,被抢的是个上班族,大概包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追着他一路跑,他仓皇地跑到繁华的大路上,一头撞在李祝融的车上。
我记得那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北京下着大雪,他穿一双比他的脚大了一圈的凉拖鞋,拖鞋在人行道上飞出一只,他的脚冻成了紫色。
我记忆最深的,是在路人的围观中,他仍然发狠地抢着那个上班族的包,他的眼睛被揍了一拳,整个眼球都充了血,是通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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