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要自杀--<1>
二零零三年四月一日愚人节,窗外下著微微的细雨。四月份正是三藩市一年里最美丽的时刻,绿草处处,满山遍野盛放著橘色的野花,像在诉说春天已经来临。袁灏早上起来的时候,躺在床上看著窗外丝丝的雨打在碧绿色的草地上,点点水珠挂在草尖,看起来漂亮极了。
那天袁灏请了一天假,准备到三藩市内办点私务。他一脸懒洋洋的样子走到厨房煮起咖啡来,和平常一样打开了放在炉子旁的广播。
报导员正说著:「香港著名男影星张国荣今日香港时间下午六点四十分从一所酒店的二十四楼跳下自杀死亡……张国荣生前是一位同性恋者,其自杀原因未明,但他生前曾患上忧郁症……并留下遗书一封……」
袁灏心头一震便顺手把广播关掉,思绪带点紊乱,独自走到客厅内,用冰冷的手俏俏地拿起一张非常旧的唱片放起来。
断断续续的歌声开始传出来:「情……相缠,爱……相痴,一叶轻舟两相思……意相知,莫相牵,何年何月再相依……」
袁灏不知道听过这歌多少遍,却从来没有一次听得这麽入神。然後歌声伴著他回到二楼的寝室内,他怔怔地看著还熟睡在床上的马德邦,禁不住走到床前轻轻地拥著他。
马德邦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望著袁灏说:「袁灏,你哭了!你为甚麽哭?」
「我哭了吗?」袁灏心里想,彷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哭泣。然後马德邦从被窝中伸出手来抚摸著袁灏长满了短短胡髯的脸腮,替他擦去了留在脸上的泪痕。
「那是因为你不会再离开我了。」袁灏带著复杂的心情答道。
马德邦好像不明白袁灏的意思,但却没有再细问下去。这时他听见了客厅传来的歌声,就问道:「怎麽你在听妈妈的歌?」
那歌声隐隐约约的从一楼传了上来。
这时外面的雨下得大了,淅沥淅沥的雨声听起来额外惹人发愁,雨点打在玻璃窗上清脆的声音不断在重复著,像在为那歌附和著,又像为它加上了轻轻的拍子。
袁灏解释道:「好久没有听了,很想再听一遍。」
马德邦点了点头:「你听吧,我还想再睡一回。」
袁灏便独自回到客厅又再听起那歌。这时阵阵的咖啡香味传了过来,但他的思绪还是集中在那歌上。
那歌让袁灏想起十年前马德邦搬进他家的情形,一段段的回忆又在他脑海中浮起来。
那天和今天不一样。
那天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天蓝得像海一样深,偶尔有数片白云在点缀著……
我男朋友要自杀--<2>
「『情相缠,爱相痴,一叶轻舟两相思。意相知,莫相牵,何年何月再相依。』袁灏,这是你写的诗吗?」马德邦从地上拾起一张纸读道。
「不。你从那里捡来的?」袁灏反问马德邦。
马德邦指著放在床前的一个咖啡色的皮箱说:「就在皮箱的旁边,或许是从里面丢出来的吧!这皮箱是从妈妈家里搬过来的,如果不是你写的,那一定是妈妈的了。」
袁灏打量著那皮箱说:「这皮箱那麽旧,至少也有二、三十年历史,这张纸也都退了色,说不定也一样的旧。让我看看那张纸,可以吗?」马德邦把那纸递给他。
那是一张染了淡蓝色的纸,那首诗是用黑色墨水写出来的,笔迹端正有力,看起来像是个男人写的,和诗中那难舍难离的意境刚好成了一个很大的对比。
袁灏细细读了一篇,笑道:「上面写著『别离人』说不定是伯父写给伯母的情书。」
马德邦看了一看这张蓝纸说:「可能吧!这笔迹倒有点像我爸的,让我回去问问妈妈。」然後马德邦把那封『情书』珍而重之地放在他的背包中,继续埋头收拾刚搬来的衣服。
马德邦和袁灏同年,那时他们只有二十三岁,是一对同性恋情人。马德邦是家里的独子。二人在读大学的时候已经认识,马德邦读的是会计,而袁灏读的是管理。他们在一起已经有五年了,可是马德邦和他的母亲一直住在北湾,而他的父亲在马德邦儿时因为糖尿病引起的并发症离开了他们母子俩。他们在北湾住的是一个有名的高尚住宅区,风景美得很,远眺可以看见整个三藩市海湾、金银岛、天使岛和监狱岛,因此许多名流、富豪都爱住在那儿。马德邦家里很有钱,而袁灏则出身寒微,所以一直抗拒马德邦的家人,也从未曾踏足过马德邦家的豪门大宅,和马德邦的妈妈也一直未曾见过一面。
那可能是基於男人的自尊心,不希望给人讨饭吃的感觉,也可能是袁灏不喜欢让别人以为自己贪慕虚荣,是个金钱挂帅的人。
虽然马德邦家很富有,但难得的是他没有因为这样而像个暴发户,他们的生活就像一般恋人一样甜蜜而平淡,刺激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不存在。
袁灏五年前毕业的时候在三藩市市内租了一所公寓,离他上班的地方才不过几个车站。那时候的经济很好,租金虽然不算便宜,但拥有一份不俗的工作、一个属於自己的天地、一个喜欢的伴侣,还夫复何求呢?
上个月马德邦换了工作,上班的地方就在市内,於是便提出要搬到袁灏的住处,袁灏也欣然地答应了他。
我男朋友要自杀--<3>
马德邦被取录的一天大声地喊道:「袁灏,那是一家很有名的会计行!我以後要当三藩市内一个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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