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那张尚存些许稚气的白皙脸庞上,并没有丝毫称得上“情绪”的东西。面对千恩万谢的少女他表情亦无波动,只是盯着少女受伤的脚踝缓步走来。
“你的伤口被瘴气侵入了,放着不管会很危险,”少年声音清亮,语气却很沉闷,“请允许我为你疗伤。”
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对方的话,但少女也注意到了自己伤口周围泛起的黑青。想起关于吸血鬼的传闻,她打了个寒颤:“那么,有劳了。”她顿了顿,再度强调,“总之,非常感谢!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现在已经死掉了。”
少年沉默不语,埋头向下。
在前额发丝形成的阴影之下,他面无表情地咬紧了唇。
——如果自己早点赶到,对方根本不必受这样的苦楚。
——分明已经实现了自身的蜕变,却还是难以避免无能为力的困境。
——这样的自己,与九年之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区别。
——弱小无用的自己,如果不能变得更强的话——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少年被对方扯住了袖子。他平静地抬起头:“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少女摇摇头。
脚踝被穿刺的尖锐疼痛在少年将手覆上的一刻便迅速消退,巨大的伤口迅速缩小,也早已不再流血。虽然从未见过这种疗伤方式,但她知道对方是可以相信的。眼下,有另一件事让她在意。
“你右手受伤了。”忆起利爪朝向自己咽喉袭来的瞬间,她迅速明白过来,“难道,你是帮我抵挡了那一下……”
“嗯。”少年简单地应了一下,将视线投向手腕外侧。
在那种情况下,为了保证少女不受伤害,由自己亲自接下死徒的攻击——这是最为妥帖的方案。
只要是为了清除异端、解救无辜之人,即便以自己的性命作为完成任务的跳板也无所谓——这便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
在方才攻击死徒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受到了疼痛。但因为并非难以忍受,便为了任务而将其彻底忽略。在对方的提醒下,少年终于想起查看伤势。
被包裹在黑衣内的臂部在高强度纤维与防护咒符的双重作用下得到了有效保护,□□的手腕却在死徒的利爪下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少年将视线掠过自外翻皮肉中暴露的森然白骨,最终定格于被鲜血染透的衬衫袖口。
真是糟糕啊,竟然弄脏到这个地步。等下还要回教会,大概要在几个小时后才有机会换上干净的衣服吧。
心底生出些微懊恼,脸上却仍旧毫无起伏。少年将染血的手背于身后,继续为少女疗伤。
“不必在意,”少年轻轻地说,暖色的眼瞳中如有一丝关怀在缓缓流动,“只要您没事就好了。”
少女正处于脑海被类似英雄救美之类旖旎念头充斥的年纪,而她面前的少年亦有着稚气与死板皆无法掩盖的漂亮线条。她微微脸红着扭开头,最终又按捺不住地偷眼瞧向对方。
目光在年轻俊秀的面庞上逡巡片刻,少女却出了神,忧虑的神色在呆怔中浮现于脸上。
自己身上的伤口一一愈合,对方遭受重创的手却在干爽的土地上聚起了小小的血色水洼。
分明是以极其悉心温柔的姿态救治自己,对方双眼却情感寥寥,萧索之色宛如无人荒野。
就好像……救治自己,仅仅是单纯的任务;然而,也是对方不惜性命也要完成的任务。
“好了。需要的话,我可以送您回家。”
怔忡之间,少女被对方唤回现实。
“那么,请把我送到进入村庄的岔路口吧!回到村里,我就安全了。”
少年依言护送少女上路,却不知是否因为对方已无需他关怀的缘故,整个过程中不发一言。
被少年身上违和感激起浅浅的畏惧,少女也不敢作声。
只是,在分别之际,她还是按捺不住,旧事重提:“你的伤口,没问题了吗?”
“不必担心我……”少年将话说了一半,便猛地停滞。他微微咬住了唇,眼眸也因升起的挣扎而色彩生动起来。
终于,他再度以琥珀般的双眼直视少女,嘴角向上翘起微小的柔软弧度:“谢谢您的关心。也请您保重。”
受惊过度的心在少年流水般温润清澈的视线中归于安定,脸颊却在那个笑容的影响下烧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捧住滚烫的脸颊,少女飞也似地踏上进入村庄的道路,跑向家的所在。
少女决计想象不到,向自己道谢的少年,内心充斥着怎样难以言喻的痛切。
低头照料自己的伤口,少年扬起的嘴角垂了下来,眉头紧紧蹙起。
虽然神色自如地接受了对方的道谢并给予了还算友好的回应,但究其根本,这种关切,自己根本没资格得到。
年轻的代行者踏上折返教会之途,低低的自语从他微微开合的唇间溢出。
“不必担心我。毕竟,我只是……”
——无用之人。
***
九年前,在远东某个国度。
乌黑的天幕化作源源不断的黑泥与烈焰,席卷了整座城市。
漆黑的泥土如有生命,狂欢般地无尽扩散,将整齐的街道建筑冲撞坍塌,将无数生命化为冰冷的无机之物。
在黑色的洪流之中,又生出了红色的灼热光亮。
自黑泥中燃起的火焰将夜空映照为血红,不怀好意地逼近苟延残喘的幸存者,将鲜活的筋骨肌肉彻底熔炼。
这一晚,挣扎惨叫的人们化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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