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十几天,三班人马在入谷口拼杀,段羽的亲兵同朝廷来使合成一队,共同抵御澄王爷的兵马,虽然人数差距悬殊,几番交锋下来,凭借着亲兵的丰富经验,居然胜多输少,勉强站住了阵脚。
然而这个时候承国猝然发难,占据了山谷,段羽无法,顾不上有暴露苍天素的可能,急急忙忙递了消息过去,然后按照苍天素的安排,与澄王爷人马休战,反过头来将残余的三千使节队伍尽数杀光。
当初事情紧急,苍天素只来得及写了几个字,就忙着拎上苍景澜跑路,现在终于有了时间把自己这一步棋给段羽讲解缘由。
一来,苍景澜的行踪暴露,使节人马中肯定有对方安进去的钉子,而且地位肯定不低。留着这个不安定因素很可能泄露军情,给已经很难支撑的亲兵带来杀身之祸,既然没有时间细细筛选钉子在哪,索性不如杀个干净。
二来,可以给承国和澄王爷的人马放烟雾弹。对方搞不清楚段羽的突然变故,自然不会急着赶尽杀绝,否则这么多天过去了,段羽原本八千亲兵早就被人啃得干干净净,哪有精力腾出手来深入敌国接应。
最后一点,苍天素担忧中途出现差错,自己跟苍景帝当真命丧承国,不论什么缘由,皇帝死在西北,死在段羽亲兵跟使节团接头后,一个“保护不力”的罪名是逃不了的。
与其让段羽和几千亲兵无辜陪葬,不如把唯一能跳出来让官面上相信皇帝行踪的使节团给做掉,只要没有自己人能证明皇帝出事的时候使节和段家亲兵已经接头,无论是承国的说法还是已经反叛的澄王爷的说辞,苍国百姓都不会相信。
到时候段羽一口咬定在路上耽搁行程,等他到了出事地点的时候皇上已经遇害,西北军上下共同施压,朝廷是不会在内忧外患的节骨眼上选择跟常胜军翻脸的。
让苍天素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番计划一出,澄王爷借坡下驴,反咬一口,借着苍国百姓并不知道皇帝混在使节团的当口,跳出来指摘刘家和二皇子软禁圣上,作乱谋反。
在皇上仪仗队还未出发,本应在皇城的天子莫名失踪的情况下,京官们有口难辩,只能推说皇上圣体抱恙,在庞龙殿静养,连早朝都停了。
此番以来,随着苍景澜不在人前露面的时间越来越长,原来并不相信澄王爷说辞的各方大将们已经渐渐起疑,苍国气氛越发紧张,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承国选择冷眼旁观,哪一边都不帮,忙着蚕食守卫薄弱的苍国领土。段羽不敢随便联系生死未卜的苍天素,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送羊入虎口,只得安抚躁动不安的西北军,一边派人抵抗承国入侵,一边动身前往承国接应苍天素。
少将军这十几日来连觉也睡不好,日日担惊受怕,整个人缩水了好几圈,再加上刚刚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头一靠到枕头上,说不了几句话就沉沉睡了过去。
苍天素也疲惫不堪,在床的外侧躺下,还没闭上眼睛,就听到外面有敲门声。
张坤的声音低低传来:“将军,刚刚来了几个练家子,把那个跟您一块的人接走了,用不用兄弟们拦下来?”
“由着他去。”苍天素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有些怔然——既然苍景帝的人马已经联系上他了,干什么还要跟着自己风餐露宿多受这么多天的苦?
这么一想,苍国大皇子睡意全无,翻身坐起来,来到苍景澜栖身的房间。一行人住的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屋群,这个房间跟段羽的只隔了一层薄板,刚刚折腾出来的声音,苍景帝一定听了个清清楚楚。
自己意思表达的方式虽然很古怪,但是苍景澜毕竟是聪明人,一定能够理解。用救命之恩换了段羽终生安全的苍天素在房间中敲敲打打,果然在简陋的床铺隔板中拿出来一个脏兮兮的锦囊。
他将手探进去捏了捏硬硬的内容物,描摹出大致的形状后唇角向上扬起,笑得眉目弯弯。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气。
半块温润的玉石,形状跟他军帐里的半块一模一样,正好可以拼凑在一块。苍景帝把军权交到了他的手上。
“有父皇消息了吗?”临时监国的苍国二皇子苍天赐见苍景帝身边常跟着的大太监李泉进来,阻住他行礼的动作,急忙询问。
李泉将眼皮垂了下去:“回二皇子,派出去西北的探子传来消息,说使节团在跟流寇和承国军队的拼杀中,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苍天赐不由苦笑了一声,跌坐回椅子上,身上的精气仿佛瞬间流走,脸上的神采也退了个干净。他疲惫不堪地挥了挥手,看着桌子上堆满的折子,只觉得鼻头发酸。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现在自己跟皇叔那边都拿不出证据证明父皇的行踪,原本外放的几大将领都半信半疑,不置一词。
可是因为自己硬撑着不准刘家干涉政事,朝中过半的大臣已经联合上书,言语中逼迫的意味已经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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