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平凡的罪恶(八)
他话音未落,李昀昊把孙柄良的账号信息发过来。他登陆进去,找到那个群管理。
红灯停车,江晨风看了一眼,见他刚发出去第一句话——“它不让我死。”
他脊梁骨凉了一下,“‘它’是谁?”
“天意。”说完,简奕补充了一下,“那枚硬币。”
“他抛硬币决定自己跳不跳楼?”
简奕见那边没回,关了界面,继续看记录。
“硬币的决定其实不重要,他心里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只是需要一个‘天意’来肯定或者鼓励一下。”
江晨风突然明白,“你想试试他知不知道孙柄良死了,或者说,孙柄良死的时候,他在不在附近。”
“有这个可能。”简奕微笑。
“那不是打草惊蛇了,如果他附近,肯定知道发信息的是警方的人。”
“所以我只是试试他。”
简奕这句话说完,连记录都不再看,关上平板打盹。
快八点的时候,车子终于到了北郊。简奕的手机亮起来,一路瞌睡的简奕打了个哈欠,看来电显示——倪烨行。
“喂?”他刚醒有些懒,一旁江晨风看了眼,心说这声音真性感。
那边哽咽了一下,似乎是咽口水的声音,问:“在哪儿?”
“北郊,回去大概中午了,你自己吃饭吧。”简奕挂电话,伸了个懒腰,忙碌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北郊的村子还不如之前吴敏因住那里,一股猪羊屎味。
二人进了村子,房屋倒清一色的雪白,一看就是刷上不久,灰尘都还没沾。
找到徐尼威的家,一个老婆子拿着个两米长的扁往外架,一举一动颤颤巍巍看得人心惊。
门里跑出一个中年妇女,冲上去接过扁,“阿妈!您去坐着我来!”
简奕撇嘴,下次下乡的活得换个人,他听这里的话太费劲了。
江晨风过去打了招呼,那妇女立刻扶着老太婆迎他们进去。
外面的白墙果真是掩人耳目的,简奕过幺门摸了摸墙上一个缺口,江晨风停下瞧了眼,这房子大概七八十年了,砌墙混的都是草和土沙,哪怕严丝合缝没一点偷工减料,敲上去还是空洞洞的闷声。
女人给他们拿碗倒了两杯水,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家里没有茶叶。”
两人摆手示意无妨,立刻开始问话。
死者徐尼威三十四岁,他老婆更年轻,才三十。两人结婚八年,曾有个儿子,但因为先天不足三岁就死了,冯雪兰的二胎小产死于腹中,再不能生育。
世间不幸就像千千万万个数字排列组合那样令人眼花缭乱,又唏嘘不已。干惯这行的人少不了见各色人生,同情反而显得乏味。
老太太听不懂他们说话,被冯雪兰赶进最里屋。
这家里,还有个中风的老头。
江晨风问:“为什么报案说徐尼威不可能自杀?”
冯雪兰会说普通话,组织了一下语言,“他是被逼自杀的。”
“逼自杀?”
她点头,指里屋说:“阿爸中风了,家里没钱。尼威把房子卖了也不够,所以他想投资做点生意。”
“投资是长久的事,不可能立刻有收益的。”
“我当时也这么说,可他倔脾气,说一定有钱。真的,一个月就回了一半本,然后我拿着钱守在医院给阿爸治病,他继续在外面走动。可是没多久就不对劲了。”
简奕与江晨风一对视,这铁定是坑人的投资。
“他失踪了两个月,医药费不够了,我带着阿爸回来,正碰见他,然后他说他被骗了。原来他当时投的时候还借了一批贷,是投资那人认识的,所以放心。但是现在钱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他们说还不出来就要把他剁了。”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他在家里躲了两天,那批人找上门,砸了好些东西,他又跑出去。后来……就前几天,我起床,看见他吊死在后面那棵树上。”
两人沉默了会儿,江晨风问:“为什么你报的是自杀不是他杀?”
冯雪兰打了个哭嗝,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他……他写了遗书,说对不起我们,还说他活着没用了,让我等他死后去保险公司拿笔钱,把阿爸的病治好。可是保险公司说自杀没有保险金,除非是被人害死的……”
两人明白了,她是想让警方证明徐尼威是被人逼迫杀害,拿到那笔保险金。
但逼迫自杀还是属于故意自杀,理应是得不到保险赔偿的。他们不敢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问了句,“你丈夫跟着投资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她拿出一张名片,“尼威和遗书一起留了张名片给我。”
两人收了名片站起来,简奕十分抱歉地说:“保险金拿到的可能性不大,投出去的钱我们试试能不能追回一部分。”言罢,他低头说了句,“节哀。”
冯雪兰泣不成声。
二人回警局,依旧江晨风开车,简奕继续捣鼓平板。
“能追回来吗?现在的骗子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
“谁知道,试试。”简奕漫不经心回答,又打开和群管理的聊天界面。
没有回复是必然的。他想了会儿,打出一句话发过去——“那你呢?你的存在有价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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