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吃了药很快安静下来,懒洋洋的抱着抱枕躺在於眠床上,於眠这时才问,“刚才你在找什麽?”
黎安动作原本软软嵌入床垫的身体立时僵硬,用了好几秒锺才缓和过来,他没回答,反而一改刚才的窘迫和慌张,坐起来从自己的皮夹里找出一张名片递过去,用一种听起来极其正常的声音说,“上次那个心理医生给我介绍过一位很不错的骨科医生,你朋友的腿说不定还能治好。”
於眠也不逼问,只是眼神暗了暗,没说话也没接那张名片。
黎安说:“如果是我发现自己的故人过的不好,我也会很难过的。”
他一直擎着手,於眠也就接下了那张纸片。
黎安偏头看着他的眼睛,吸了吸鼻子,柔声说,“你难过我也会伤心。”
明明是相处几年里都很常见的场景,今晚却徒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尴尬来。
沈默蔓延开去。
於眠向来话不多,从学生时代起他就是那种笔头惊才绝艳口头笨拙枯涸的类型,甚至就连情话也只是那麽几句,直白简单,却不知在谁的心里生生扎根了十年。
这时候他也不说话,只是那麽安静的,枯黄的床头灯映的他眉目模糊,剥离了白天那份精明冷然,隐隐透出一种骨子里的疲惫来。
谁都不是铁打的,有些事从来不说出口并不代表不需要承受。
许久,於眠才站起来,拉了条毯子盖在黎安身上,说:“早点睡吧。”黎安还没来得及表态,就听他继续说,“我睡隔壁。”隔壁是黎安的房间。
说完转身就要出去,被黎安一把抓住了手腕,主唱苦涩的声音传来,“於眠,你忘了我一个人是睡不着的。”
於眠脚步顿了顿,微微用力,想把胳膊从桎梏中抽出来。
黎安不依不挠,他力气虽然比不过於眠,但於眠总不能跟他来真的,一时间两人就这麽僵持着。
於眠深深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哑,“你放开,我不走。我去倒杯水,你睡着了我再走。”
夜风透过窗缝渗进来,微微拂动窗帘,像是一下一下吹在心脏上,只觉得心口那处越来越冷。
黎安还是抓着他的手腕不放手,也不说话就那麽抓着。
於眠只能由着他,自己在床边坐下来,暗沈的眼睛定定的打量着床上那人,半晌才突兀的开口,“下个周记得跟陈医生的约,会好起来的。”
黎安闭着眼睛,所以也看不到於眠眼底的深沈,多少情绪压抑在里面,他不能说只能一个人受着。
“是不是我好了,你就要走了?”
“别胡思乱想。”
“我不知道,我只是这麽觉得……於眠,我害怕,真的,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声音越来越轻,呼吸越来越沈,模糊的意识中,他知道於眠离开了床边,他想伸手拉住离开的那人,却使不上力,只能任由自己渐渐堕入沈沈的梦境。
为什麽一片黑暗中,只要听着那个人的声音和心跳就会觉得安心呢?
於眠从对方放松下来的束缚中抽出自己被抓的有些发红的手腕,他小心的把黎安的胳膊放进被子里,却在盖上被子的时候动作僵了僵。
他注意到黎安半敞领口裸露出的胸口上有个小小的伤疤,准确来说是一个烟疤,用滚烫的还冒着烟的烟头直接按在皮肤上留下的,於眠甚至都能回忆起那时ròu_tǐ被灼烧而发出的滋滋声。
那是一个非常阴冷的冬日,大雪连续下了好几天,每一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感受的到那犹如刀子般的寒冷。那时的於眠却不觉得冷,他正沈浸在大麻制造的幻象里。他对这种东西本身并无兴趣,用量也控制的很少,只是日子过的太艰难,完全没有顾阳的消息让他几乎发疯,一点一点简直要把自己逼死。
黎安从外面回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十八岁的孩子选用了最极端的方法,他直接把於眠掺了大麻的烟头按在了自己胸口。
於眠本质上是个很固执的人,认定了一条路便回不了头;某种意义上来说,黎安比他还疯狂,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稻草。
“两个疯子!”那时,黎安歇斯底里的叫着,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从那之後於眠就再也没有碰过任何一种毒品,曾经的执念依旧没变,只是多了份脱不了丢不掉的责任。
於眠一出门就看到等在外面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的陈泽维,他清了清嗓子,对那人说,“正好,我有事问你。”
两人不约而同的往天台走去,高处总让人觉得自己能俯瞰众生操纵一切,其实谁都不过是在命运的魔掌下挣扎的蝼蚁罢了。
“你是什麽时候联系上他的?”於眠开门见山的问,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他们都知道说的是谁。
陈泽维仰头看天,这个城市一片灯红酒绿,过了午夜依旧灯火通明,一颗星星都看不到,“大概有五年了吧。”
於眠搭在栏杆上的手蓦地握紧,手背上的青筋都显露出来,而後有那麽一瞬间像是所有的力气被抽离体外,他颓然的弯下身子,把脑袋搭在冰冷的钢杆上。
陈泽维像是被他的情绪感染,犹豫着说:“那时候我还在念医科,我本来想跟你说的,只是多少年了,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麽想法,我又看到了黎安……”
於眠没说话,他只是觉得所有的事连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环,一扣错开,就怎麽也对不上了。
陈泽维见他没反应,就继续说,“我去看他也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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