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轩打开抽屉,一张素白的贺卡工整地躺在他的屉盒中央。画面上只有一片茫茫的雪地,和几缕明亮的阳光。他打开那张卡片,里面没有写字,只用金色画笔勾勒了一个简易的太阳——一个圆圈,周围延伸几道触须;唯一的特别之处在于作者给圆圈添上了笑脸,嘴角还点缀了梨窝;下角有几个数字,2010.1.1.
“怎么署名也没有?这绘画天赋真不怎么样。”宋明轩自言自语道,然后转头问乔雨微,“你有没有看到是谁给我的?”
乔雨微抬头,看了一眼他手里那片素白,笑道,“一个仙女,从天上飘下来的,放下就走了。”
宋明轩伸手扶了扶她的额头,又撤回来贴在自己的额上,疑惑道,“不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了。”
乔雨微被那个动作惊到了,瞪大眼睛怔愣地看着他,下一秒抓起笔在英语课本上胡乱地涂画着。这下她是真的发烧了,至少从脸上看烧得不轻。
庆幸宋明轩不再纠结贺卡的来历,拿出习题册开始做题。乔雨微偷瞄一眼他的侧脸,暗自深呼了口气。
和多数男生一样,宋明轩也会骄傲于被人喜欢,接收到来自小女生的注意,也会心情愉悦。但是和多数男生不一样,他不会拿这份小小的荣宠四处炫耀,也不会在不确定不明朗的心意上分散太多注意力,他更愿意保留事物本身的美好,完整不受外人烦扰。于是,除了乔雨微,没有人知道他收到了一份匿名礼物。
第二节课开始前两分钟,柴婷婷和于娜吵了起来。
“说好了我们扫地你擦黑板,你为什么不擦?”
“什么时候说好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商量的时候你不在,可我通知你了呀!”
“‘通知’?笑话!既然是商量,当事人都要参与,我却只是被通知。既然你们不需要我的意见,我也无需履行你们的决议。”
“于娜,你别太过分!”
……
原来,今天轮到于娜柴婷婷那一组值日。节前几个人分好工了,可于娜以“没参与讨论”为由拒绝工作安排。
郭达慌忙前去制止,“好了好了,别吵了,多伤和气。不就是擦黑板吗,多大点儿事儿,我来。”说完他屁颠儿屁颠儿跑上讲台拿起了黑板擦。
柴婷婷恶狠狠地瞪于娜一眼,气呼呼地坐下拿笔在稿纸上胡乱地涂鸦。
于娜满不在乎地回以白眼,然后目光落在了讲台上背对着她的少年。
一月中旬,青城下了2010年的第一场雪。和之前枯草都盖不上玩笑似的撒点泡沫星子不同,那场雪很大,大到可以拿天井院的积雪堆一个师的兵马俑。于是,高一高二两个年级之间暌违已久的雪仗再次上演。
怀恩的教学楼为环形布局,一二年级隔天井院对望,这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为他们之间暗送秋波眉目传情提供了有利条件。一次全校停电,两个年级隔空拉歌,那阵势,如若加入荧光棒就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唱会。教导主任前来呵斥,不想校长大人发话了,“反正黑灯瞎火的也不能学习,点蜡烛太危险,引发火灾就得不偿失了。让孩子们娱乐娱乐也是好的,要劳逸结合,劳逸结合……”
同样,隔空打雪仗也是校长默认许可的。“青城一年也下不了两场成气候的雪,孩子们喜欢就随他们去吧。但是玩儿归玩儿,课不能耽误,地面清洁也得保持,这个分寸你们自己去拿捏吧。”这是某个例会上,校长听闻教导主任严厉打击“雪仗犯罪团伙”后,对各班班主任下达的指示。
从此,“犯罪分子”越发猖狂,每逢大雪,打雪仗成为怀恩一场必不可少节日庆典。但是正如校长所说,青城一年也下不了几场上得了台面的雪,即便是下了,时而还会赶上月休,寒假,所以经常这庆典一年也就能碰上一次,也有放空的时候。也正因如此,同学们格外珍视这个节日,并因它的偶然性、不定时性,而对它更加痴迷。
午饭过后,随着双方几声挑衅式的隔空叫嚣,战事拉开了帷幕。宋明轩第一次参与如此兴师动众大气磅礴的雪仗,很兴奋。他和几个男同学去楼下用打扫时盛水的桶装了满满几桶雪。左邻右舍楼上楼下已和对面杠上了,白色雪球漫天飞舞,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有捏得不够结实的,未抵达敌营就在半空飘散,宛若烟火绽放。
以前乔雨微是不参加这种活动的,热闹是别人的,与她无关。但这一次不同,因为有宋明轩。
她蹲下身在围栏的庇护下安心地捏雪球,然后递给宋明轩。宋明轩的出击力道足,目标准,加上场面混乱,对方很难有效防守,他几乎没有“脱靶”的时候。
“你也扔一下试试。”宋明轩接过雪球,对乔雨微说。
“我扔不过去。”
“万一扔过去了呢?”
“真的不行,离太远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见宋明轩一脸认真,乔雨微不再推辞。
她刚站起身,只觉一丝凉意扑面而来,耳边有轻微的风声,下一秒,宋明轩已用双臂护住了她的头,他的胳膊被什么东西击中,颤动了一下。
“靠!偷袭,谁?!”宋明轩转头怒视对面,正是那个刚被他打中脑门的小子,“快蹲下,等着,我给你报仇!”宋明轩附身抓了一把雪,狠命捏了几下,朝对面轮过去。
乔雨微仰头注视着正挥舞着胳膊的少年,一阵恍惚。
☆、寒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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