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我不在家。”他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又给我惹是生非?”
白摩尼瑟缩着躲在他的怀里,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当然就是顾承喜的眼睛。极力做出落落大方的样子,他真怕霍相贞会瞧出自己的破绽:“没有!我老实着呢!大哥,你猜我来是干什么的?”
霍相贞笑了:“难道不是来看我的吗?”
白摩尼眼望前方,语气很活泼:“看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给你剪头发。”他忽然侧过了脸:“大哥,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月末我给你剃头,平时我还能给你作伴。”
霍相贞反问道:“保定可没有大饭店跳舞厅,你留下来,能耐住寂寞?”
白摩尼立刻点头:“能能能,一定能!”
霍相贞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其实是不大愿意让白摩尼留在保定。霍平川把一支成千上万人的队伍管理成了土匪营,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是服管的。霍相贞一来便是雷厉风行大动干戈,想必含恨者不会少,一旦做了乱,可是不好办。
思及至此,他又开了口:“不好,小弟,你还是回北京吧。”
白摩尼在他怀里扭了一气,是个要撒娇兼撒野的劲头。可惜娇和野刚露了个头,便被霍相贞呵斥了回去。
在大队卫兵的护送下,霍相贞一行人进了城。霍平川在保定住了好几年,自然是有宅子,宅子还很阔绰,前有院子后有园子,亭台楼阁一应俱全。霍相贞在一间大花厅里设了午宴,专门招待马从戎这帮人。他自己端坐在首席,马从戎和白摩尼分列在了左右。其余人等按照年纪官职自行排序,规规矩矩的也都各自落座。顾承喜坐在了末席,因为位置太不起眼,反倒可以让他尽情的打量霍相贞。左右两张小白脸映衬出了霍相贞的黑,黑是黑,但是黑得洁净而又威严,看着比先前更不好惹了。
首席的霍相贞高高在上,但是末席顾承喜却是对他生出了一点怜爱。顾承喜恨不能伸手去摸摸他的脑袋,拍拍他的后背。他那么大的个子,在座这么多人,只有自己抱得住他。
一边看一边端起饭碗,顾承喜怕露出马脚,于是食不甘味的往嘴里扒饭。席上没有酒,又因为大帅此刻是“食不言”,所以别人也不敢出声。花厅中只有碗筷咀嚼之声此起彼伏,从马从戎往下,众人全是吃得大气都不敢喘。千辛万苦的捱到大帅放了筷子,大家慌忙也跟着停了嘴,虽然没能饱腹,但是松了口气。
大帅赐宴,吃得再不痛快也是有脸面的事,及至散席了,旅中的参谋长却是翩然而来。霍相贞带着马从戎,在花厅旁的小书房里接见了参谋长。参谋长手持罗盘,进门之时先敬军礼,礼毕之后,他盯着罗盘横着走,却是贼似的站到了角落里。
霍相贞知道此人是个神棍,到了保定一个月,也见识了他许多招数,不过今日这一手很新鲜,是他见所未见的:“你这是在干什么?”
参谋长很恭顺的答道:“报告大帅,卑职今天早上卜了一卦——”
霍相贞立刻一挥手:“够了,说你的来意吧!”
霍平川的这个旅,人员众多,其中有一些人是一切都不管,导致另一些人不得不管一切。参谋长便是属于“管一切”之流,每天除了算命卜卦之外,还要分心处理军中杂事。此刻他站在角落之中,规规矩矩的说道:“大帅,炮兵大队的军饷,还拖欠着没有发呢。”
霍相贞立刻转向了马从戎:“怎么不发?”
马从戎陪笑答道:“我前几天回了北京,没腾出工夫发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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