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采声笑说,我想揍你。
「你不是拿我当出气包吧?」
「当然不是啊,我看起来像在生气吗?」
崔河说,是不像。但他也好奇为甚麽应采声不发脾气。
应采声说,发了脾气不会比较好,小时候他就试过了。就算跟哥哥做的都是一样的事,坏的,他会被骂,哥哥不会;好的,哥哥会被赞,他不会。所以哥哥骂他,他随便回回就是了,不会有甚麽大改变。
「这麽偏心?」
「有没有很同情我?」应采声笑道。
崔河说,有,不过爱情比同情多。
应采声傻傻地看著崔河一阵,最後选择揍他的後脑。
「你干嘛?」
「打是情……」
崔河说,那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你家人骂你也是爱的一种?
应采声说,少笨了,那才不一样。他推开崔河,背起画袋就要离开。
崔河拉过他,说,如果他的猜测让他不愉快,他很抱歉。他只是想找到一个让应采声比较好过的想法,如果不能改变别人作法,就改变自己想法吧。谘询师的目标都是在个人身上的,也就是来交谈的应采声本人││至於家庭上的,他们就没有办法多干涉。
「你职业病真的很重啊,我现在是在你房间,不是谘询室。」
崔河的抱歉还没说完,应采声扔下画袋,把他打倒在地,并坐到崔河胸膛上,极其温柔地拍拍他的脸,说:
「你不要这样,我会忍不住。」
说完,应采声给了他一个耳光,又在那发红的脸颊边上,落了一吻,说:
「带我回家。」
崔河在第一时间以为,应采声的那句话是,「带我回你们家见你父母」的意思,又引来一阵讪笑。
「去你家干嘛?我是要你带我回我家。」
崔河『哦』了一声,写在脸上的失望让应采声笑不停。
在机车上,应采声毫不客气地环住崔河的腰,让他坐立难安。送到门口,崔河说,那我走了。
「走去哪?一起进来。」
「进去?」
应采声掐掐崔河的脖子,笑说,你真的很容易脸红。
「如果你进来的话,我今晚再打你一顿。」
「这话好像说反……」
「以後不揍你了。」
这句之後,崔河反射性地说,我进去就是了。自己听都觉得病态。但能看见应采声的笑,他又觉得值了。话又说回来,他到底是多想被应采声揍呢?要是被其他朋友知道他有这种癖好,那可不是亏一两句就能算了的事。怪癖甚麽的以前也没有吧?对象问题,对象问题。崔河这麽安慰自己。他应该只是喜欢被喜欢的人打吧?但这麽一说的话,他有多喜欢应采声呢?这似乎是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问题。但应采声的确一直以来都吸引著他的目光。
待应采声进了家门,崔河先听见的就是应采声母亲对他的责备,但看见崔河後,就收了许多,甚至笑开,喧寒问暖。说,应采声没有带过朋友来家里呢,是同学吗?甚麽名字?长得挺帅啊,今天没课吗,怎麽有空来……。
原来。崔河明白了,带他回家,可以少挨点骂。不过看看应采声默不作声地,又不像是已经盘算好这心机。
应采声在那听了两分钟,淡淡地开口,说,我去洗澡,你随意。就扔崔河一个继续被母亲攀谈。
崔河没有特别看时间,但他确信,应采声洗了多久,他母亲就讲了多久。她看来不像应采声说得那样性格,但自己只是第一次见的外人,也说不准。
应采声出来後,头发没有吹乾,披著毛巾就坐近被拉到沙发上问东聊西的崔河身边,还刻意肘击了一下他的腰,偷踩了他的脚,母亲也没发现。倒是崔河,注意力已经不在应采声母亲的说话里了。
应采声和母亲并不像,肤色特别白,特别细,鼻粱骨靠近眉心那儿,有一处小小的凹陷,显得轮廓更深,但母亲并没有。没有看见父亲的踪影,也没听应采声特别提起。崔河想,应采声该是像父亲多一些。过了一会儿,见到从房里出来的应禹,崔河更认定应采声是像父亲。
应禹和应采声完全不像,简直不像一家人。应采声的确光是在长相上就和哥哥及母亲有道隔阂。平易近人的,和不食人间烟火的。
出浴的应采声,肤上还带著水气,有股微微的热,和淡淡的香。崔河一时之间入迷,也不记得自己是和应采声的母亲在谈些甚麽。只记得应采声开口说话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聊完了没有?这是我朋友,不是你的。」
母亲听完这句,没有理解到抗议,只是打哈哈,继续和崔河没有说完的话。
应采声不发一言地走到房里。崔河听见吹风机的声音,之後是翻书的声音,摊开画纸的声音,磨墨的声音。
直到应采声的母亲说,她想起她跟人有约,匆匆地出门後,崔河才松口气,慢慢地往应采声的房间去。应采声房里没有桌子,他把床垫扔在地上,直接在床上画图。
是上回他看见的那张画,应采声正在半片半片的给叶子染墨色。
「山茶花吗?」
问这话的瞬间,应采声整个人跳了起来。他回头瞪崔河一眼,命令他关上房门,并强调要上锁。
「聊完了?」
「嗯,她出门了。」
应采声意义不明地哼笑,又回头继续画图。三片叶子的时间後,他开口:
「知道她多烦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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