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眼睛“唰”的一下全投射在程墨身上。
程墨像没睡醒,抬头时一脸茫然,左右看看,道“怎么了?”
坐在他旁边的是刘淘甫的本家刘二十,刘家管家把他安排在这儿,可见刘淘甫已有把他当子侄辈看待的意思。刘二十看他桃花眼惺松,长长的眼睫毛抖啊抖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轻声道:“你嗤笑章大人了?”
“章大人是谁?”程墨脸上茫然之色更重,桃花眼一眨一眨的,更是无辜。
刘二十想解释一下章大人的可怕之处,章秋爆发了,一声断喝如霹雳响起,炸得堂上横梁的灰尘簌簌掉落:“你是什么东西,敢耻笑老夫?老夫不活了!”
轻微的叮咚声不断响起,却是胆子小的宾客在这声断喝中心胆俱裂,手中筷子汤勺掉落在地。
武空翻了个白眼,暗道,又来这招。
张清没有接到请柬,安国公倒是来了,隔空和武空对望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明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在章秋撒泼中保下程墨,千万不能让罗安得逞。
程墨转头看章秋,讶然道:“老爷子,你吃了**啦?这么大火气!”
宾客们不懂什么是**,见程墨讶然的神色,全都绝倒。刘淘甫也怔住了,他刚要放出狠话,和章秋没完,没想到程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轻风拂过湖面,把他的怒火吹散了。
“是啊,你发什么火,看吓坏小孩子。”他不知道怎么的就笑了出来,神色也温和了不少,道:“今天是小女的大喜日子,在座的都是本官的嘉宾。你的年纪,就是做程五郎的曾爷爷也足够了,怎么反而和他较起真来?”
所谓在座都是本官的嘉宾,即是说,谁和程墨这混小子过不去,就是和他刘淘甫过不去了。
大闹人家的婚礼,这仇可结得不轻。武空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眼中已微有笑意。只要刘淘甫兜住了,程墨小命能保。
安国公神色如常,心里却乐开了花,没想到程墨这混小子运气不错,能得刘淘甫说这句话,难怪小儿子天天说他能干。
从年龄上论,章秋确实不像话,大闹人家的婚礼现场不说,还声震屋瓦,吓坏不少人。可是章秋的儿子孙子曾孙,都得上官桀提携,他不卖力怎么行?所以说,生育能力太强也麻烦,家里那么多张嘴等着吃喝呢。
程墨既没被吓得跪地求饶,也没色厉内荏地争辩,反而跟没事人似的看着章秋,让章秋一拳像打在棉花上。他做出一副怒气勃发,张牙舞爪的模样,却没得到应有效果,这下有些不知怎么办,不由望向上官桀。
上官桀眼皮子动了动。
这是让他继续闹的意思?章秋揣测,不理刘淘甫,继续厉声道:“你小子敢耻笑老夫,老夫跟你没完!”
他只能揪着这点不放了。虽然是小题大作,总比无理取闹好。
程墨见章秋一双喷火的眼睛死瞪着他,指指自己的鼻子,道:“你说,我耻笑你?”
“难道不是?”章秋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对上话就好,凭他的口才本事,吓也能把这小子吓死。不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娃娃,哪里见过世面?
程墨头摇得像拨浪鼓,道:“我为什么要耻笑你?你既不是二八佳人,也不是青年才俊,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哪怕你做了什么可笑之事,我也不会跟你一般见识。”
说白了就是,你算哪根葱,我不屑于耻笑你。
满堂俱静。不少人低头捂嘴双肩耸动,却是忍笑忍得很痛苦。反应慢的觉得这话不对啊,程五郎怎么能直白的说章大人是一个糟老头子呢?看章大人时,一张布满老人斑的脸已红如关公(这个时候还没关公,借用一下哈)。
章秋确实气坏了,他四十五岁有才名,然后成为博士(官位),步入仕途。几十年来听过无数赞美之词,今天却被人指着鼻子骂“糟老头子”,这口气如何能忍?
“不能笑,不能笑。”刘淘甫暗自告诫自己。他忍笑忍得很辛苦,嘴巴抽蓄,声音也带了笑意,道:“你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快向章大人赔礼?”
“哦。”程墨从容如流起身行礼,道:“小子不该说你是糟老头子,虽然你确实是。唉,总之是小子心直口快。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哈哈哈——”
爆笑声掀翻屋顶。
满堂宾客再也忍不住了,就算顶着章秋的怒火,也要先笑了再说,要不然肚皮就要爆开啦。
爆笑声中,章秋喷出一大口血,身体慢慢软倒。
上官桀愕然。先前程墨在未央宫拦着他要债要说法,他还以为这是个怔头青。现在看来,这人不畏强权,临危不惧,敢与章秋对抗,假以时日,实在是一个棘手的对手啊。
要知道章秋倚老卖老,家里子孙众多,动不动子子孙孙几百人出动,跑人家府门口又哭又闹,弄得人家像死了人似的,实在晦气。满朝文武没人敢惹,就连昭帝见了他,也客客气气,对他礼让三分。
没想到今天被程墨气成这样。他是不知道章秋府里的传统,还是一根筋?或者有所依仗?上官桀望向刘淘甫,却见刘淘甫同样愕然,只是愕然中却带着一丝赞赏之意。
难道不是他授意?上官桀眼角瞥到墙上的大红喜字,看向程墨的眼神再次变了。刘淘甫独生爱女新婚,怎么可能招惹章秋这老头子,被他的子孙到府上闹?
真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人人笑得东倒西歪,只有一人一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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